片尾主角的旁白說道:「這不是什麼英雄偉業的故事,而是一對好友共享人生的一段時光,同呼吸,共夢想的故事。我們的視野是否太偏狹?我們的結論是否太僵化?或許吧。這次漫遊南美的旅行,對我的改變比想像中更深刻劇烈。」
我,已經不再是我,至少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
由《中央車站》導演華特·薩勒斯(Walter Salles)2004年拍攝125分鐘的電影,我們透過切.格瓦拉與好友阿爾貝托的青年壯遊,追逐夢想完成1萬2千公里的南美洲的旅行,在八個月的時間,從意氣風發的熱切振奮,中途遇見現實人生即景的寫照,反芻眼前震攝困惑的畫面,到旅行終點前確定人生的未來之路。
公路電影的類型往往從主角在旅途中的心境轉變,對事務觀點、價值判斷,甚至是內心衝突自我否定的過程,進而發現觸動新的意義論述。以前有部女性電影《末路狂花》就帶給我深刻的觀影感受。
而這部《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充滿濃濃的人道關懷,醫者仁心對生命的尊重,但畢竟我對南美的傳奇革命英雄所知有限,無意從政治正確與否的角度來看待,就比較能就電影本身純粹賞析。
外國的學生有 gap year 的文化,利用中斷學業的一年往外出走,脫離溫室的保護接觸真實的世界,藉此體悟判斷自身要走的方向。當回到校園時,這段經歷所醞釀出的養分,將有助於完成學業的動機,開創並迎接下一階段的未知。
對於未來有滿滿憧憬與理想抱負的切.格瓦拉,在剩下最後一個學期的課業就能懸壺濟世的他,選擇暫時中斷課業與好友阿爾貝托出走夢幻路線。這一趟旅程雖然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但對於成就他們後來的人生,卻是極為重要的一段轉捩點。
電影裡來自阿根廷首府布宜諾斯艾利斯上流社會的青年才俊,懷抱探索南美洲大陸的胸懷騎摩托車出發,我們看見沿途瑰麗壯闊的自然景觀,馳騁穿越青青草原、高遶雄偉的安地斯山脈、靜謐祥和的湖泊、走進荒涼無垠的沙漠,親近歷史遺址天空之城馬丘比丘的瑪雅文明,體現庫斯科古城遺留的殖民時期文化,深入亞馬遜河流域收留救治痲瘋病人的村莊。
人生面對的不該只是眼前的美好,對於不公不義的現實掙扎,選擇路過還是探究本質,這是觀影中值得深思的一堂課。
出發騎乘的代步工具也象徵主角所見所聞的心境改變。經過長途跋涉後摩托車也正式宣告壽終正寢,接下來的徒步告別往日舒適圈的行旅,八千里路雲和月,以雙腳體會在地人文的風俗情懷,更能深入觀察庶民的生活。
不論初始上路的美景當前或是後來處境的克難艱困,一路上所遇底層人民的日常生活,因為生老病死、土地正義,以及政治信仰、種族階級,都讓切.格瓦拉關照投射的眼神漸漸質變。
擔任痲瘋病村莊的義工期間,從內心追尋的自我對話到確認方向的人生命定。唯有與民同苦、艱難與共的群體生活,才能益發獲得心寧上的陪伴,進而切身感受與對方站在同樣視角面對問題。
沿著安第斯山脈穿越整個南美洲,經阿根廷、智利、秘魯、哥倫比亞,到達委內瑞拉,鏡頭運用捕捉的大自然幻化之美,著實讓人迷戀神往。但導演的用意不在於此,片尾以黑白照片真實反映社會人民的寫照,拉丁美洲的歷史傷痕、種族遭遇剝削迫害的無力,這些正是旅行獲得真實存在的意義。
歷經8個月後,1952年9月飛回阿根廷,這段親身經歷的日記也變成電影中的情節。這條青春探索之路,奠下未來立志從事的志業,讓切.格瓦拉完成學業後本該是救人性命的醫生,而後投身革命解放的行列。
寫下這些日記的人,在重新踏上阿根廷的土地時,就已經死去。我,已經不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