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14|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機遇之歌》-- 主人公的愚勇

有玩遊戲習慣或經驗的人應該都對多重結局這件事不陌生。小時候如果玩的是篇幅稍短的單機遊戲,不論好壞(也就是所謂HE、BE )我都會盡量把所有結局都破完。遊戲裡總是會在開始沒多久的地方冒出一道關鍵問題,一個主角,幾個選項,岔成好幾種截然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愛人,不同的個性,不同的境遇,不同的人生。
《機遇之歌》就是這樣把故事的三種結局都演出來的一部電影,但跟一般有喜有悲的多重結局遊戲不一樣的是,《機遇之歌》全部都是悲劇。奇士勞斯基在《機遇之歌》對命運的解釋有一種宿命論的味道,例如八字紫微或星座命盤,一個「相」會有好幾種可能的解釋或呈現方式:此刻你會遇見一個重要的人,這個人會左右你未來好幾年的人生規劃,接著你會得到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它帶著你往前走或往上爬;「命」乍看之下給了一定的空間,容納偶然,允許你發揮你以為的自由意志,但你的「運」可能已經被黨、被大環境、甚或是上帝寫好了。就像主角 Witek 在三種身份上都有離開祖國的機緣,班機卻注定遲遲飛不抵巴黎。
另一個有趣的地方是,《機遇之歌》裡,人一生要吃的苦或帶著的業(以及共業)或許是有定量的,結算或爆發的時機總難以預測。像第三個 Witek 那看似幸福美滿,有妻有子有房有錢有社會地位的人生,只要一場事故,彈指間結束地無聲無息,而另外兩個Witek雖然被關、被陰、被打,但到最後他們居然都還活著。也許 Witek 或我們總是刻意避免某些又累又煩,讓人隱隱感到不安的東西,例如政治、例如衝突,但他們總會結夥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回過頭來揍你一頓,壓制著你並攤開劇本的最後一頁,血淋淋的幾個大字寫著「你終究與我們脫不了干係」。Boom. The end.
但我總覺得以此指稱《機遇之歌》和奇士勞斯基的「宿命論」是完全的悲觀或消極也不對,即使外顯性格不太相同,Witek 其實在三段人生中都是一個勇於接受邀請的人--在目睹/經歷過幽冷的長廊,拖行的血跡,被迫離開的朋友...等種種悲劇之後,他大可以選擇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承擔,但人可貴的地方也許就是那種明知會失望,卻總是想抓住什麼、做點什麼的蠢動(或許不是主觀能動性,但至少算是能動性),光是「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有機會改變,就不是完全受限。我還沒看過奇士勞斯基的其他作品,但我猜想他是那種即使對現在的壞結局失望,還是會把遊戲全部破過一次的人,沒有勝天的本事,要有勝天的氣勢,那是種拼一把的賭性,也是一種遊戲主人公的愚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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