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檯的多工高手

「你覺得可以嗎？」匆忙中他突然靠近問。

「嗯，可以啊。」我認真點頭。

「這是客套嗎？還是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萬確。」

從一進來這大廳酒吧，吧檯手就已經忙不過來；明明是假日，卻僅一人駐守，他不僅供應餐酒，還有負責滿足投宿者大量飲料兌換的需求。

我心不在焉看著高處體育電視，他走向我並向我致歉：「不好意思久等了，要來點什麼呢？」接著，一聽到我點某支「以他們家為名」的特調雞尾酒，他整個傻眼愣住，停頓兩秒才反應過來；我這時才理解到，啊，這東西八成很麻煩。

果不其然，他翻箱倒櫃，在材料中用了三、四種飲料，工法也複雜，得細看說明書操作才行；這大概不是老字號五星級飯店餐酒吧檯手能輕鬆駕馭的東西。

我要他介紹一下甜點、有人問紅白酒是哪一支、幾個從旁邊廚房送來餐點的服務生等他指示發落、然後他又發現啤酒機掛了。面對各種狀況、緊密接踵而來的客人，時間全都交疊在一起，絲毫沒有給他喘息空間。

他用流利的英語，陸續向數組外國旅客因為自己忙不過來耽誤而致歉，但在他交錯多工下，仍是毫無遺漏全數完成。我坐在吧檯位盯著他手忙腳亂，心中很是佩服。

吧檯上一位外國人，趁著他在旁邊，用英語笑著問他：「很忙嗎？」他尷尬點頭，外國人是想向他借用旁邊的平台鋼琴摸一摸；獲得許可，外國人把剛倒出的紅酒留在吧檯，接著就自顧自的開心彈奏。

某家人在旁看得入迷，被抱在懷裡的小鬼一直爬爬伸伸，對鋼琴內不斷飛起的琴槌充滿致命好奇。外國人一邊彈、一邊微笑看著小鬼的反應，並問他的父母：「你們知道中國的朗朗嗎？」父母說這小鬼也知道，外國人大為震驚。

小鬼手抓撲到琴台邊緣，若平台支棍滑脫，頂蓋板就會夾得措手不及；吧檯手遠遠看去彷彿能預見未來，趕緊呼喚提醒。

繁忙中思緒銳利清晰，並仍留心四週，也特別關心我手邊的特調是不是「可以」，甚至調侃我是不是客套。

鮮奶油與氣泡酒，是帶有乳感清甜後又轉入刺激爽口，飲品本身的鳳梨風味調和也相當不錯；但鮮奶油稍微往下溶入飲料的話，就有「那麼些不乾脆」地走味了。我的微表情應該沒有透漏這麼多線索能讓他看穿才是。

這是調酒設計的限制，並不是吧檯手產製的瑕疵，雖然他不是調酒專家，但絕對是一等一的服務高手。服務是高可替代性的嗎？像這樣的高手，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