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16

喪屍也被校園霸凌

    不知哪天開始,我被指責成霸凌者。
    轉學生呂芽被衆星捧月似的保護起來。
    沒搞錯吧,說我校園暴力?
    我一個喪屍我懂這些嗎?
    01
    我是個喪屍,我隱瞞了身份讀高中。
    我就想好好讀書,參加高考。
    呂芽轉學來的第一天,主動找我喫飯。
    我默默捧着飯盒走了,沒地方坐,我就蹲在大門口吃。
    我不和她同桌主要是怕感染她,我從來不和別人一起喫飯的。
    呂芽委屈地看着我,沒有說話。
    放學回家,呂芽要加我微信,我也拒絕了。
    我真沒手機,喪屍用什麼手機,我又沒有家人要聯繫。
    而且手機很貴的。
    我丟下她,獨自走進學校門口的破網吧。
    網吧的客人有易拉罐可以回收,收了能賣錢。
    不然未成年哪有正規兼職?
    我喪屍也怕被人坑的。
    呂芽也跟了進來,一副乖乖女模樣的她,很快被幾個小混混注意到了。
    「小妹妹一個人?打什麼遊戲啊,來陪陪哥哥。」
    我蹲在旁邊的地上撿罐子,覺得他們礙眼,舉起拳頭吼了幾句,把小混混嚇了一跳。
    「老老老大,不知道您在。這是您的朋友啊?她住哪啊,我我我我們送她回去,一個小姑娘怪不安全的!」
    那羣小混混低三下四地圍在我身邊,呂芽滿臉驚訝,目光中閃過了一絲嫉妒。
    02
    我真不是大姐大。
    起初是這幾個人不讓我撿罐子。
    是他們說要去後巷裏玩玩的。
    也是他們要我打的。
    跟喪屍比什麼體能呢。
    嘖。
    那天之後,呂芽要加入我的跆拳道社。
    入社考覈,我讓她先劈三塊磚。
    我一拳能捶十塊,社員能劈五六塊,入門三塊不多吧?
    結果呂芽哭着跑走了,自習課纔回來。
    她兩隻手腫得像豬蹄,委屈巴巴走到我桌前,當着全班同學說:「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你能原諒我嗎?」
    班上一片譁然,大家對着我們指指點點,目光並不友善。
    而我,推了推眼鏡,讓她靠邊站一點。
    擋着我抄板書了。
    不抄板書下次考試怎麼進年級前十?
    至於有人說我欺負呂芽?
    沒有吧我覺得,比她成績好算欺負嗎?
    03
    呂芽追着我,要我給她補習。
    但我真的沒時間了,再晚點,易拉罐要被收廢品的阿姨撿走了。
    「那那那陳同學,你剛從老師辦公室出來,你聽見什麼小測的消息了嗎?我剛轉來,對小測還不熟悉,你給我透露一點。」
    我哪知道啊?
    不過,喪屍的聽力很好,我好像聽見一牆之隔的老師正在說——
    「語文書P46—P80是重點,默寫考岳陽樓記,作文用去年真題……」
    「好!謝謝你!我這就回家複習!」
    「……這些他們肯定能猜到,我絕對不考……哎你等等,這個老師說不考!」
    呂芽早跑沒影了。
    然後小測她就考了20分,交卷後趴在桌上痛哭,哭得悽慘極了,好幾個女生安慰她。
    好一會,她怒瞪着我,嬌滴滴地質問:「陳同學,你討厭我也沒必要這樣吧?爲什麼告訴我錯的範圍?你怕我考太高分會超過你嗎?我剛轉來,什麼都不懂,究竟哪裏惹你了?」
    「對啊,呂芽多可愛一個姑娘,你成績那麼好了,沒必要騙她吧?」
    「平時就一副誰都瞧不上的樣子,校外那些混混還管你叫老大,學校是給你拉幫結夥來的嗎?我早看你不順眼了!」
    喪屍有一點不太好,腦回路轉得有點慢。
    就像現在,我有點跟不上這些女生的陰陽怪氣。
    於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我飛快伸手——
    「啊!你別打我,是我不好,剛轉學不懂這裏的規矩,對不起!」
    呂芽害怕地閉上了眼,一羣女生進入警戒。
    而我,只是拿走了她桌上的空易拉罐。
    「罐,我拿走了,你加油學習。」
    呂芽瞬間漲紅了臉,兩隻手緊緊攥着卷子,被羞辱之後的恨意漸漸湧了上來。
    04
    有人在傳,轉學生呂芽被校園暴力了,施暴的人是我。
    沒有吧,我覺得。
    施暴是哐哐捶人的意思嗎?
    呂芽那小身板可能挨不過我三拳,我都不敢碰她的。
    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女生在室內打排球,我和呂芽留下來收拾場地。
    她在器械室磨磨蹭蹭的,我着急放學去撿易拉罐,於是先走了。
    「沒事的,都收拾完了,你先走吧,我留下來關燈鎖門。」
    呂芽這麼說,我就直接走了。
    然後第二天,呂芽因爲重感冒請假了。
    她被反鎖在體育館一整夜,天亮才被保安救出來。
    同學們去探病,她說我先走了,然後門就打不開了。
    等她回學校第一天,老師把我倆單獨叫去了辦公室,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戲。
    而老師——
    「喊你倆來,是希望陳鹹你多幫幫轉學生,小測你門門都是滿分,有空給呂芽講講題。」
    「什麼體育館?那天我和陳鹹一起走的,體育館大門我關的,沒鎖啊?」
    哦,忘了說。
    那天我沒撿成罐子,剛出門就撞見班主任。
    我去她家蹭了頓晚飯。
    體育館鎖門了嗎?班主任可是我的證人呢。
    呂芽你的臉怎麼綠了,是不是感冒還沒恢復啊?
    05
    某天放學後,同學王婼婼說有人昏倒在廁所了,喊我去幫忙。
    我跑進去,被八個女生堵在了廁所。
    王婼婼拎着一桶冰水把我潑懵了,污言穢語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我告訴你少搞霸凌那一套!我們市三中不是你混社會的大姐大該來的!跪下向呂芽道歉。」
    「你已經給她的人生造成了傷害,你這種人死一萬次都活該!現在道歉!」
    呂芽縮在王婼婼身後,臉色慘白,眼睛紅得像個兔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最委屈的人是我吧?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不能打她們。
    要是進醫院,進警局,我的身份就暴露了,我會被退學。
    我猶豫的瞬間,她們用廁紙,洗手液,亂七八糟的東西砸我,好像我是個會喫人的怪物。
    太欺負喪屍了吧!
    有小蟲子砸到我身上,亂爬,我沉默着戳破手指,讓血液滴到蟲子身上,下一秒。
    蟲子全都落到地上,抽搐顫抖之後,好像重新「復活」了,在地上亂跑,亂飛,順着褲腿鑽到那羣女生身上,撲到她們臉上——
    「是蟑螂啊,啊!!」
    我看着她們尖叫亂竄,把廁所大門一關,冷漠地拎起書包越窗而出。
    這幫八婆,一羣人堵我一個,到底誰霸凌誰啊?
    這不是耽誤我好好學習考清北嗎?
    06
    我從三層樓高的窗戶嗖地一下躍進花壇裏,撣了撣灰,一抬頭和校草撞見了。
    正常人誰從三樓跳下來?
    校草卻並不驚訝,朝我歪了歪頭,問:「一起接娃?」
    是的,我和校草有個娃。
    我和校草因爲都是喪屍而成爲朋友,合租一間毛坯房,還一起撿了個娃。
    我們至今在尋找他的家人。
    爲了養這個娃,我倆的經濟真是雪上加霜,但新聞裏總說:某某撿到了貴族小少爺,得到一個億的謝禮。
    怎麼說呢,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
    沒過幾天的籃球場上,呂芽向校草表白了。
    大家都誇她勇敢戰勝校園暴力,青春就該這樣樂觀堅強。
    我也聽不太懂,我忙着去辦公室領獎。
    我好像市競賽獲獎了。
    有獎金的那種!!
    但老師說獎金得交給監護人。
    「老師知道你家的情況,不過,爸媽都不在了,有沒有哥哥姐姐什麼的,成年那種,要登記銀行卡的。」
    我真想不出來,但提起銀行卡,我猶豫着拿起了老師的電話。
    一小時後。
    六歲的圓仔在保安的護送下來到辦公室,從包裏掏出銀行卡:我是小鹹的監護人,這是銀行卡。
    老師人都傻了,還以爲自己沒睡醒。
    是的,我撿到的這個娃,他不但有手機,還有銀行卡。
    既然要監護人,誰監護誰應該都行吧。
    能不能痛快點把獎金給我?
    老師教了四十幾年書都沒遇見這種離譜的事情,擦了擦汗問:「你,你家能不能喊一個大人來,這不行的……」
    圓仔掏出手機,奶聲奶氣地說:「有大人啊,我還有爸比。」
    我想攔住他,已經晚了,他一個電話把校草喊來了。
    「這個大人行嗎?老師什麼時候把獎金給我媽咪呢?」
    一辦公室的人都看着我們仨,這魔幻的場面讓我頭皮發麻。
    一片寂靜中,呂芽突然哽咽了一聲,捂着臉撞開門跑了。
    她哭什麼?
    哦,她剛跟校草表白了。
    她是不是又要怪我霸凌了?
    07
    「十七歲就有個上小學的兒子?那她豈不是十一二歲就——我天吶,太亂來了她。」
    「你看她身材確實像生過孩子的。真不害臊,怎麼讓孩子纏上校草呢,這不是毀人清白嗎?」
    「她不是第二個周小花嗎?哈哈哈哈。」
    我開始被指指點點。
    真煩,這羣人就沒一個心思放在學習上。
    她們口中的周小花我知道。
    兩屆復讀生,據說已經22歲了,農村來的,生過孩子。
    我恰好走到貧困生公示榜前面,看見周小花大名在列,乾脆給她投了一票。
    看看人家,情況比咱糟糕多了還認真上學呢,咱有啥理由不努力?!
    跆拳道社那些人好像看見我投票了,回去一傳十,十傳百,都來給周小花投票。
    一個下午就漲勢喜人,周小花親自來教室門口感謝我。
    她熱淚盈眶握着我的手:等拿到錢,她終於能少撿幾晚鋼筋,把模擬題做完了。
    路過的同學遠遠繞開我們,低聲咒罵道:「真是物以類聚,兩個生過孩子的老女人又作什麼妖?佔用我們高考資源,好大的臉。」
    周小花氣紅了臉,正要理論一番,我忽然緊緊攥住了她的手。
    撿鋼筋,是啥?
    很賺錢嗎?
    我好像看見小金幣在頭頂轉啊轉。
    08
    周小花爲了報答我,帶我去工地撿鋼筋,從一個狗洞進去。
    她說現在都自動化生產,金屬廢料少了,偶爾也撿點環保磚,但那玩意不太值錢。
    我說我力氣大,這烏泱泱一片都是磚,咱搬走賣去唄,積少成多。
    周小花說那叫偷。
    我們每天凌晨兩三點進去,運氣好的話很多建築垃圾都可以賣,一晚上能賣三四十。
    我是喪屍我睡兩小時就行,有時候從天黑撿到天亮,工人師傅上班了,我才走。
    然後這事就在學校傳開了。
    怎麼說呢。
    原先大家看我的眼神裏是討厭。
    現在多了一層瞧不起和憐憫。
    王婼婼挽着呂芽,把中午喫剩的飯倒進我飯盒裏,笑道:「學霸多喫點,聽說你窮得去工地撿垃圾,喫不起飯的話,我們還有很多剩的呢。」
    呂芽輕輕拉了拉王婼婼的袖子,一副和事佬的樣子。眼睛裏卻是藏不住的嘲笑。
    「17歲就去工地撿垃圾了,剛好就在那找個力氣壯的漢子嫁了吧,工地挺適合你的。別成天巴結人家校草,髒不髒啊。」
    我笑了,「你爸爸和你媽媽就是這樣在工地認識的嗎?滿嘴的高貴,腳上還不是穿着施工隊logo的襪子。」
    「伯父是哪位?水泥師傅還是塔吊師傅,改天我撿垃圾遇到了拜訪一下。」
    09
    「我爸,我爸是老闆!這是人家送的襪子,我想穿多少就有多少,你個撿垃圾的管得着嗎!」
    「哦,工地上送禮,都給老闆送襪子?你直接說伯父是包工頭嘛,這樣親切點。」
    我說完,身後一片笑聲,跆拳道社的人跟着起鬨,王婼婼羞紅臉跑了。
    活該。
    不過那天下午,老師把我喊去辦公室了。
    她覺得高三應該專注學習,不許去什麼工地了,也別跟周小花混在一起。
    她會向主任申請,給周小花處分。
    像我這種清北苗子,一定要專心學習。
    我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周小花爲什麼挨處分。
    腦子好像卡住一樣,理解不了。
    我支支吾吾正要開口,校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老師,我聽說陳咸和周小花同學是響應環保號召,利用晚上時間,去工地撿垃圾的。」
    我心念一動,立刻說:「對,我們是撿垃圾去的,專撿塑料袋、瓶子,保護環境!不該被處罰。」
    老師將信將疑地看着我,思索片刻,說:「那大晚上不睡覺,多傷身體。行吧,我和主任申請下,過幾天辦個環保活動,讓大家都去撿撿垃圾。你們出發點是好的,撿完這次就行了,以後專心學習啊。」
    我感激地看着校草,兄弟你真靠譜。
    沒幾天之後,一個晴朗的白天,我們扛着鏟子大大方方去工地撿垃圾了。
    校領導捧着市裏發的環保獎狀,樂開了花。
    我和周小花作爲活動發起人,每人200獎金+全校演講。
    王婼婼被鏟子磨得滿手水泡,最後坐在地上委屈大哭,被塔吊工爸爸哄回家了。
    校草得意地撞了下我肩膀,低聲問:「看在我幫你們一次的份上。」
    「告訴我,工地怎麼進?鋼筋能賣多少錢?帶我一個。」
    校草狠狠舔了舔脣,目光飄向遠方。
    遠處,沒建好的大樓四面都是鋼筋裸露,校草貪婪地盯着它們,眼冒藍光。
    大哥,你冷靜啊!不能拆樓啊!
    10
    離上學期期末不遠了,工地不能去,所幸我把心思放在複習和社團上。
    「學弟們辛苦了吧,喝水啊。」
    「我有點好奇誒,你們怎麼跟陳鹹認識的呢?她應該很厲害吧。雖然她特別討厭我,對我很兇,但我挺崇拜她的,女孩子就要像她那樣大大咧咧的嘛。」
    呂芽趁跆拳道社訓練的時候,買了奶茶給大家,偷偷溜進來了。
    三言兩語,把大家哄得喜笑顏開。
    有學弟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中間:「學姐真漂亮,老大爲什麼討厭你?聽你被霸凌,我都心疼了。」
    呂芽靦腆地笑了,「女孩子們對我多少有點敵意啦,我也不懂。我偷偷和你們說話,陳鹹不會生氣吧?」
    一羣小學弟被她哄得嘴角咧上天了。
    呂芽沾沾自喜。
    喂?有沒有想過,我就在一牆之隔的休息室睡覺呢?
    當我聽不見是嗎?
    「我是想讓大家投我一票當社長啦。陳鹹是學霸,她總罵罵咧咧的,說跆拳道社拖她後腿,我就不一樣了。雖然我也是高三,但我一定用休息時間陪大家練習,每天都給大家買好喫的哦。」
    是嗎?
    說得我都心動了。
    然後換屆選舉的時候,呂芽如願以償當上了跆拳道社社長。
    看着她耀武揚威的樣子,我笑問她:「社長,今天想喫炸雞和飯糰,給我買吧?」
    呂芽的笑意僵在臉上,我又說:「以後六點放學,我就來跆拳道社喫晚飯了,反正你親口承諾,每天都會買的,對吧?」
    「哦對了,其他學弟們替我接孩子去了。這段時間他們都替我接孩子,不來訓練了。就我來你這喫晚飯,你不會生氣吧?」
    「生氣也沒用,跆拳道社拿拳頭說話,學弟們都打不過我。不服,咱倆單挑試試?」
    11
    校草可能發現我不接孩子了。
    某天回毛坯房,他一臉嚴肅地把我堵在角落,「你那羣小弟,跆拳道社的,帶圓仔去網吧,去遊戲廳,還去酒吧了,知道嗎?」
    「擔心孩子學壞,那你去接他啊,都丟給我一個人,以後有獎金四六分吧。」
    圓仔委屈巴巴地拉我衣角:「小鹹,如果有個女人,三十多歲,有點生氣,特別特別想見你一面,你見嗎?」
    「誰啊?什麼時候?」
    「……我班主任,明天。」
    我真是服了,高中生給小學生開家長會是什麼魔幻故事?
    那去唄,高中生過了18歲,就得穿得成熟一點了。
    我和校草租了身衣服,硬着頭皮就去了。
    圓仔沒有戶口,原先我們一直拖着小學,導致老師對我們的態度極差。
    她陰陽怪氣罵我,電話都不留一個,捎帶着諷刺了一下校草管生不管養。
    我倆坐在家長會第一排。
    說真的,比一模考砸了還低氣壓。
    老師也挺能說,滔滔不絕講了半個小時,一口水都不喝。
    我有點急了。
    下午翹課,今天的五三還沒寫完呢。
    晚自習要講的!
    我看校草裝中年人很得心應手,老師也深信不疑。
    我就悄悄從揹包裏掏出五三,在老師的眼皮底下寫。
    正算質子守恆呢,老師唰地一下把我五三抽走了。
    我倆大眼瞪小眼,完蛋了。
    「我真沒見過這麼荒唐的事,你倆到底幾歲了?和圓仔什麼關係?」
    「身份證呢?身份證都拿不出來,真的是高中生啊?我的天——」
    「喊你們家長來!喊來,不喊來的話圓仔退學吧,我教書三十年沒遇過這麼離譜的事!」
    我哪有家長啊,我福利院長大的。
    我看向校草,校草臉色很難看,小學老師劈手奪走他的電話,給備註叫「老頭子」的人打了過去:請家長。
    不多時,辦公室門被敲響了。
    入眼是一雙筆直的長腿,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邁步進來,五官端正,劍眉星目,裏裏外外黑大衣黑西裝,渾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小學老師看得臉紅了,手足無措了半天,才嬌羞地講起事情原委。
    聲音溫柔得要掐出水來。
    校草從見到他爸爸的那一刻,像只渾身炸了毛的貓一樣,兇巴巴瞪着眼睛,也不知道什麼仇什麼怨。
    小學老師講着講着,校草爸爸忽然笑了一下,自然地抬手朝老師的脖子伸去——
    「老師,您這裏有根頭髮。」
    下一秒,我看得呼吸一滯。
    校草爸爸用兩根手指,飛快劃破了老師的脖子!!!!
    12
    「你幹什麼呢?小學老師是無辜的普通人!」
    校草嗖地一下衝上來,卻還是晚了,被劃破的地方飛快癒合,只剩下幾滴血珠,喪屍病毒特有的花紋卻在老師脖子上蔓延開來。
    她覺得好睏,跌坐到椅子上,趴着睡着了。
    我沒看錯吧??校草爸爸在感染老師??他瘋了吧?
    校草爸爸冷漠地掏出手帕,擦完丟進垃圾桶裏,轉身離去。
    「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嗎?廢物。」
    這這這這伯父也太大膽了吧??
    伯父你好像很有錢的樣子,你兒子怎麼是窮人?
    老師怎麼辦,打120還是110?
    校草不知道去哪了,我不想管這爛攤子,火速去領圓仔回家,走到一半忽然想起那條手帕。
    隨便扔在垃圾箱裏,會出事的吧!!
    我嘆了口氣回去翻垃圾桶,剛撿起來,餘光忽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王婼婼???
    她怎麼在辦公室?
    她什麼時候來的??
    她全都聽見了???
    「我全都知道了!我全都看見了!陳鹹你等着吧!」
    王婼婼朝我大喊,臉上掛着得意洋洋的微笑。
    她媽媽就是這所小學的保潔。
    完蛋了。
    13
    校草也不知道去哪了。
    第二天我真的是哭着去學校。
    上一次哭這麼慘,還是小時候被那條該死的狗咬了一口,感染喪屍病毒。
    我連怎麼跟老師求情都想好了。
    沒想到,老師見我的第一句話是:「陳鹹啊,女生在青春期多多少少都有些…….老師的意思是,不屬於你的人,不合適的人,你還是儘早忘了,你現在的目標就是學習。」
    ?????
    我聽見辦公室外面,路過的王婼婼一臉驕傲地說:「呂芽呂芽這個祕密我只告訴你哦。陳鹹竟然喜歡校草的爸爸!她是不是窮瘋了,校草巴結不上,就帶着孩子巴結校草爸爸?我親眼看見她,翻垃圾桶,把校草爸爸扔的東西寶貝似的捧在懷裏!她真的噁心死了。」
    ????
    王婼婼你沒事吧?
    正確答案都擺在你面前了?
    你這是解題思路全對,但一開始就帶錯數了啊!
    我一臉沉重地從辦公室出來,王婼婼好整以暇地笑了:「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還想嫁入豪門?你省省心吧!」
    我心裏怎麼說呢,真感謝這姑娘太傻。
    我重重拍了拍王婼婼肩膀:哥們真夠意思!
    愛怎麼造謠怎麼造謠吧,反正馬上寒假了,只要再堅持半學期,我就高考了~
    「……我怎麼聽你描述都覺得不對勁。」
    「陳鹹走了沒?你帶我去看看那位小學老師,好奇怪。」
    「我怎麼覺得……他們說的是喪屍病毒?」
    14
    寒假前,圓仔突然不想上課了。
    「我得了急性鼻炎,小鹹我要死了,我不去上學。」
    「急性鼻炎就是感冒,你騙鬼呢?」
    「老師休長假了,我們都不去學校。」
    校草一臉不耐煩:「那我給學校打個電話問問。」
    「不要啦!其實是因爲,老師最近變得很可怕……」
    他說班主任好像突然變了個人,精力充沛,通宵寫教案都不會累。
    原本她只教數學,現在包攬全科,連體育課都教他們扔鉛球。
    短短一個月,老師得了三次校長表彰,區裏也獲獎了,馬上要到電視臺介紹先進經驗去。
    咱就是說,校草你爸爸這一個分支的喪屍病毒,怎麼像打雞血一樣?
    喪屍病毒和人類共存有幾百年歷史了,電影裏那種喪屍是歷史。
    2022年的喪屍病毒有幾個大的分支,多數感染者像我一樣,對身體沒什麼壞處。
    古老又低版本的喪屍病毒幾乎滅絕了。
    不過,因爲那些電影小說的魔改,喪屍病毒這四個字始終讓人聞風喪膽,導致我們的生活工作上處處受限。
    我估計校草爸爸是某個純血喪屍大佬,他那個分支的病毒更好一點。
    晚上下課,校草堵在我們班門前。
    一羣人起鬨,說找呂芽的。
    呂芽羞紅了臉,揹着書包跑到他面前。
    校草連看都沒看一眼,朝我招招手說:「有電話找你。」
    找我?
    我剛拿起電話,周小花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陳鹹你在哪,只有你能幫我了,求求你——」
    15
    周小花被感染了。
    某天放學,王婼婼說向她道歉,媽媽剛生了小弟弟,她才知道帶孩子多辛苦,周小花多不容易。
    王婼婼和呂芽,一起找周小花取經,請她帶兩人去買嬰兒用品。
    那天還有個中年女人,她倆都喊李老師,教小學一年級。
    那天回去她發現身上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小傷口,然後整個人都變了——
    「別過來!我不知道這東西怎麼傳染的,我現在已經不是個人了,別靠近我!」
    「求你們一件事,我沒有朋友,沒有家人了,你幫我養兒子行嗎,他還小。」
    「我會變成電影裏那樣吧?你們快跑吧,別相信王婼婼和呂芽!」
    我說真的,雖然憤怒,但也沒那麼可怕吧。
    她激動得好像明天就要死了一樣,那些魔改電影害人不淺啊。
    周小花哭得嗷嗷叫,一個氣口不給我留,校草滿臉黑線出現在她身後,一記手刀把人劈暈了。
    「讓她冷靜下吧。不過,歸根結底是我爸造成的,喪屍不可以強行感染普通人。我會去找他說清楚,他要對這一切負責。」
    話雖如此,那周小花?
    那周小花兒子?
    那養兩個娃的錢誰掏??
    還有一件更可怕的事,除夕夜那天晚上,我家門口多了一張白紙,上面寫着:退學。
    背面一行小字:喪屍也想讀高中?開學第一天,我要聽到你退學的消息,否則你看着辦。
    怎麼說呢,呂芽的字跡。
    16
    「小鹹,你這算不算輟學啊?」
    「那你就不能考大學了?不考大學就找不到好工作了。找不到工作,以後只能撿破爛了吧?」
    「沒事呀,你現在也撿易拉罐、撿鋼筋,四捨五入,少走至少十年彎路呢。」
    圓仔一臉天真地安慰我。
    我坐在門口嗷地哭了出來,太窩囊了!
    圓仔站起來,摸了摸我的頭,「沒關係,等我爸爸找到我的那天,我讓他給你一個億,只給你一個人。瞞着爸比哦。」
    「我知道你們是喪屍,可你們是好喪屍,我不怕你們。」
    12點新年的煙花在窗外炸開,我和周小花在黑暗四面漏風的毛坯房裏,四目相對嘆了口氣。
    未來,難道都這樣了嗎?
    高三下學期很早開課,我來得很早,教室裏只有呂芽一個,似乎等我很久了。
    「退學的事考慮如何了?喪屍不是和豬狗一樣的畜生嗎,也能讀高中,真是新鮮死了。」
    我真的。
    我現在一拳能給她送上西天。
    反正都退學了,咱倆誰也別想好過!
    「你別想感染我哦,知道法律兩個字怎麼寫嗎?我要是出事了,你的下場只會更慘!」
    我恨得牙癢癢,咱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喪屍,咱絕對不能隨便感染別人。
    忍住!
    我從口袋裏掏出了成績單,懟到呂芽臉上:「看見上面是什麼了?」
    「是你這輩子都考不到的分數。」
    「罵喪屍是畜生?你考的分數連一個畜生的零頭都不夠,你又算什麼?」
    呂芽急得跳腳,瞪圓了眼睛,要罵我。
    老孃不奉陪了!
    我這就退學去,但我走之前,一定要證明你是個廢物!
    開學有升旗儀式,我期末成績年級第一,要準備一份演講。
    我拿着退學小作文就上去了,臺下的王婼婼笑得好大聲。
    「我——」
    「誒那位同學,那位同學你先等下啊,我先宣佈下上面發佈的最新規定,各個小初高要貫徹落實的。」
    校長攔住了我,拿出一個小本本:「咱們學校應該沒有啊,但大家還是聽一下。」
    「最新規定,社會上那些喪屍病毒的感染者,只要手續齊全,他們也該接受教育。各個學校儘快內部排查,幫助困難學生重返校園。」
    ????
    17
    咱就說,這樣也可以?
    驚喜來得太快了吧?
    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就是那位困難學生呀!
    我就看見呂芽的臉都被氣綠了,肉眼可見地扭曲崩壞,狠毒的目光恨不能活喫了我。
    誒,氣死她。
    又能考高分氣她了。
    班主任知道我是喪屍的時候,表情也崩壞了,甚至默默拉着椅子挪遠了一點。
    「老師,不會感染的,又不是靠空氣傳播!」
    「還是,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你問哪道題來着?」
    老師的反應基本代表了大多數人。
    怎麼說呢。
    我身份公開的那天起,我身邊好像有了個五米的氣場,生人勿進。
    上廁所人家都和我隔開一個。
    如果說從前因爲捕風捉影的校霸傳聞,大家對我避而遠之,竊竊私語。
    那麼現在,大家明目張膽躲着我,好像我呼吸都會傳染別人似的。
    同學也就算了。
    食堂阿姨都害怕我,讓我去其他窗口打飯!
    我就想喫這個溜肉段怎麼啦?
    我喫個溜肉段有錯嗎?!
    「你喫別的不行嗎?這裏頭放蒜了,喪屍不能喫。」
    阿姨,不能喫蒜的是吸血鬼好嗎?
    「我真不敢給你打飯,我特別害怕喪屍,手抖…….」
    話音未落,一個空飲料盒砸到我頭上:
    「快點啊,你去別的窗口排隊,別耽誤我們喫飯!」
    這不是欺負喪屍嗎!!!
    我憤怒地把餐盤攥成了鐵球,嚇得阿姨丟下勺躲進了桌子下面。
    下一秒,頭頂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爲什麼不去喫飯呢?這個菜不錯,李校長,咱們就喫這個吧。」
    18
    校草爸爸拿着餐盤,出現在了我身後。
    旁邊還站着李校長,四個副校長,一堆校領導。
    「好呀好呀鄭總,您看您給學校投資了這麼多先進設施,就請您在食堂喫一頓,太寒酸簡陋了。」
    「我趕時間,就這樣喫吧。」
    李校長一臉殷勤地刷了卡,狠狠敲了幾下桌子,用刀子一樣的目光瞪了瞪打飯阿姨。
    阿姨立刻笑臉相迎,熱情地盛飯。
    校草爸爸看了我一眼,「站着幹什麼?打飯啊,高三生時間寶貴,喫完還要去學習。」
    「不給喪屍打飯?我也是喪屍病毒的感染者,有什麼問題嗎?」
    「最新的新聞看了嗎?貴校還存在這種身份歧視?真是聞所未聞…….」
    李校長嚇得魂都沒了,拼命跟在校草爸爸身後解釋。
    校草爸爸喫了口飯,不經意道:「高三,還是要以學習爲主的。這樣吧校長,我再創辦一個勤學基金,先投資一百萬,貴校的高考狀元能獨攬這筆獎金,你意下如何?」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聽見整個食堂都安靜了。
    有錢,就是好啊!
    伯父,您也別費勁了,一百萬直接打我卡上行嗎??
    19
    「陳,陳鹹,你能給我講講這道題嗎?我不害怕…….」
    怎麼說呢。
    我覺得這纔是高三該有的氛圍。
    大家埋頭刷題,學霸和學渣互助,攜手邁向美好未來。
    而不是天天跟着呂芽嚼舌根勾心鬥角。
    呂芽也爲獎金努力了幾天,不過一模又下滑了五十多名,還和她說話、混在一起的人不多了。
    不過,這次一模我的成績也下滑了13名,詭異得很。
    王婼婼幸災樂禍從我身邊路過:「喪屍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們普通人認真學,超過你輕輕鬆鬆嘛。」
    呵,真的不是他們班泄題嗎!
    超過我的13個人都是同一個班的男生,你說這裏頭沒點貓膩嗎?
    年級第一康家偉站在成績榜前笑了,推了推眼鏡,陰陽怪氣道:「女生學什麼理科,腦子肯定跟不上的。平時我和兄弟們就是讓讓你,馬上高考了,今後讓你見識見識實力。」
    不只我對康家偉的進步存疑,老師們也懷疑,哪有十三個人整整齊齊進步那麼多的?
    恰好一個位置別人都擠不進去。
    年級組長連夜召集各科老師,出了一套校內模擬卷,要他們重新考一次。
    康家偉知道了,八點晚自習結束,帶着十三個人,搬上課桌到操場,在衆目睽睽之下,重新考了一遍模擬卷。
    九個小時的內容,他們竟然硬生生從黑夜寫到第二天清晨。
    除了語文和英語作文有分數差,其他的題目,十三個人全是滿分。
    最關鍵的是,他們十三個人第二天還能精力充沛地參加跑操。
    行吧。
    基本八九不離十了,又是一羣喪屍唄。
    可他們從哪裏被感染的?
    什麼時候?
    爲什麼瞞着不說呢?
    第二天,周小花神祕兮兮地找到了我。
    因爲她和農村家人的關係不太好,資料還沒準備完,目前是等待復學的狀態。
    她這幾天就在學校附近找兼職。
    有人偷偷聯繫她,問能不能買幾管她的血。
    對方說是研究生完成論文的,可她覺得奇怪,什麼論文會找陌生人要這個?
    她怕出事,來問問我怎麼看。
    我仔細一想,嚯這不是串起來了嗎?
    20
    「買藥嗎?有種考試喫的記憶藥,高考喫了特別有效,包你考高分。」
    「副作用?沒有副作用,喫完你就知道了,年級第一都是這麼考的,現在傻讀書考不了高分!」
    「趁現在還沒批量生產,我便宜點賣給你,以後上市了,你想買也買不起!」
    ……
    果然和我想的沒錯,有人在做違法的事。
    我和校草都認爲對這事有責任,請了幾天假,在學校附近蹲守。
    可惜,我是個喪屍的消息傳得太廣,那羣賣藥的好像躲着我,故意不讓我發現。
    喪屍病毒分爲幾種,這種私下售賣的病毒可能是舊版,我倆都碰到好幾個在小巷子裏亂撞、喪失理智的高三生了。
    再傳播下去,真要喪屍復興?
    我倆都煩躁的時候,呂芽正式向校草表白了。
    「鄭牧呈,今天是我生日,我的生日願望就是你會喜歡我。現在我鼓起勇氣向你表白了,你會接受嗎?」
    我真的要說,這個妹妹表白都不會挑時候。
    鄭牧呈面色冰冷,長腿一邁跨出了呂芽擺的玫瑰圈圈,把我拉進懷裏。
    「請你有自知之明,我不會喜歡你的。」
    「索性把話說清楚,我有喜歡的人了,請你別再繼續。」
    呂芽死死咬着下脣,羞憤難當到眼淚一滴滴滾落,她不死心地問:「你知道陳鹹是喪屍嗎?你們不能在一起。」
    「我也是啊,有什麼關係?」
    哦,呂芽還不知道這個事?
    她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了吧?
    完了,她今後更恨我了。
    21
    二模之後,我們整個學校的高三生成績突飛猛進。
    區裏前一百名,有一多半是我們學校的。
    也不是區重點學校,市重點學校,老師也沒換,你說這奇怪嗎?
    校長開心死了,老師奇怪死了,只有我知道:感染喪屍病毒的人越來越多了。
    他們都在隱瞞身份裝普通人。
    這是件好事嗎,感覺不是。
    我能明顯感覺到,這一批感染者更加精力旺盛,思想偏激,有時還會出現情緒失控。
    越是古老的喪屍病毒,這些副作用越明顯。
    違反自然常理的越多,付出的代價越狠——這些喪屍往往活不了幾年。
    感染者越來越多,隨之而來的,學校出現了一種奇怪的鄙視鏈。
    物理考不到滿分的人,會被罵廢物,被全班同學嘲笑。
    數學大題做不出三種解法的人,要去廁所罰跪,改名叫蠢貨。
    周小花已經不是全校嘲諷的對象了。
    遭受霸凌的,反而是那些還矇在鼓裏,堅持複習的普通人。
    校三模之後,考全科滿分的竟然有一百多個,老師們已經不奇怪了,甚至認爲自己的教學成果終於出現了,等着集體拿獎。
    周小花哭喪着臉:「爲什麼考高分的不是我,大家明明都是喪屍了…….」
    呂芽洋洋得意地撞了下我肩膀:「曾經的學霸,竟然和我考一樣的分數啊?你三年都認真學什麼了?我突擊複習幾天就能趕上,也不過如此。」
    「我曾經還羨慕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其實羅馬走兩步就到了,也沒那麼難嘛。」
    我憤怒地抓住她:「承認自己也感染了很難嗎?你這是開外掛,不怕被別人舉報嗎?」
    呂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就舉報啊,你也是喪屍,要死一起死。」
    22
    「哦,對了,忘了說我和你們這些窮人不一樣。」
    呂芽忽然笑了,從嶄新的LV書包裏,拿出iPad,上面是一張錄取通知書。
    「我會去國外讀大學,我不會和你們這些土鱉一起高考。最近我會舉辦一個畢業晚宴,回憶一年來美好的時光,邀請大家參加。」
    「你不想來也沒關係。不過,來的人我都會送十萬塊錢伴手禮,你考慮清楚哦。」
    是的,呂芽好像一夜暴富了。
    三模之後,學校出現了一批退學熱潮,那些沒有買過「特效藥」的普通人,認爲自己複習錯了方向,或是不堪校園暴力,最終退學。
    我下定決心,把學校舉報了。
    教導主任被帶走接受調查,機構安排了血液檢測,發現高三生裏感染者竟然高達70%,且都是同一個舊版病毒的分支。
    康家偉挑釁地看着那羣憤憤不平的普通學生:「喪屍又怎麼樣?幾個月前剛通知的,喪屍也能讀書和高考,我合理合法。你們就是嫉妒,有本事自己想辦法去啊!」
    他還不知道,舊版病毒意味着什麼。
    傻孩子你會活不長啊。
    背後感染你們的母體,真是罪該萬死。
    23
    我還是有骨氣的,我沒去呂芽的畢業晚宴。
    然後她一氣之下,把圓仔綁走了。
    「我離開前最後一個心願,就是把你兒子也咬了。怎麼,你捨不得?那你跪下求我啊。」
    「說真的,這樣離開我不甘心。我想讓你下跪給我道歉,都是你一開始欺負我,孤立我,冷暴力我,是你罪有應得。搞校園暴力的人都該死啊!」
    我覺得呂芽已經不正常了,喪屍病毒使她思維更加偏激,她狠狠掐着圓仔的脖子,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瞪得通紅。
    算了,道歉總好過圓仔被感染。
    我低下頭,正要開口,鄭牧呈緩緩走來,擼起袖子說:「咬我吧,把孩子放了。」
    「爸比,不要哇——」
    「一直都對你不太上心,其實爸比心裏也是有你的。乖,爸比會保護你。」
    圓仔聽完嗚嗚嗚哭成了個淚人。
    說真的。
    挺感人的,像電視裏一樣。
    但我仔細想想,你倆哪來的父慈子孝啊,明明昨天還嫌圓仔話多把他嘴貼上了!
    沒事吧你倆??
    呂芽也懵了。
    就在她發愣的剎那,鄭牧呈瞬移到她面前一個帥氣飛踢,她身子軟綿綿地彈了出去,狠狠摔到地上。
    「很得意啊,那告訴你個好消息。」鄭牧呈單手抱着圓仔,用手機調出新聞,扔到呂芽面前。
    「新的規定出來了。喪屍病毒被正式劃分爲ABC型,只有最穩定的C型才能和普通人享受同等待遇。」
    「換句話說,你,和你感染全校的A型變種病毒,這種古老的喪屍病毒,不能高考。」
    24
    康家偉和班裏十二個男生是最早的感染者,他們是B型,壽命相對比A型長一點。
    而呂芽加入黑市之後,迅速分化出了精力,提升更多,思維更活躍的喪屍病毒,賣更高的價錢。
    殊不知,她這個分支是最古老的A型病毒,以壽命爲代價,對人體進行大幅度強化。
    現在已經明令禁止要被滅絕了。
    看看啊,缺乏常識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看看吧,高考哪有捷徑可走。
    生理衛生課都講了多少年了,呂芽肯定沒認真聽!
    她的暴富美夢也破碎了。
    感染者的家長們,從新聞裏知道這件事,簡直天都塌了。
    別低估一個高三家長的戰鬥力,他們連夜挖地三尺,組建了一百多個小羣,活生生把呂芽給挖了出來,天不亮就送到了警局門口。
    雖然喪屍相關規定還在完善中,但她喫牢飯是肯定的了。
    以及,那些投機取巧,妄想一夜之間成爲學霸的人,被她連累都不可以參加高考。
    看看吧,高考沒有後門的。
    25
    我的生活好像沒什麼變化。
    我沒考上清北,但進了所不錯的211,同專業有幾個C型感染者,除了睡覺少點,聽力好點,其他也沒什麼優越的地方。
    周小花還是遺憾落榜了。
    但她去當了藝人助理,每天只睡2小時還能精力充沛,加上養娃的經驗,她能把藝人養得白白胖胖的,賺了不少錢。
    康家偉據說肝有問題,沒活過大四,他那一批感染者都有點問題,不知道存活率多少。
    王婼婼從始至終都堅持不買「特效藥」,考上大學後,時常在網上發一些青春傷痛文學:
    你會原諒校園暴力的人嗎?我高三那年,因爲寫錯一道數學題,被全班女生堵在廁所裏,跪下道歉……
    鄭牧呈退租回家了。
    臨走前給我留下一筆錢,說是圓仔的「撫養費」,逢年過節,我還會帶着圓仔去他家做客。
    他管這個叫:讓孩子感受親情的溫暖。
    一套一套的。
    偶然一次撞見了鄭爸爸,他竟然幫我們找到了圓仔的親人。
    圓仔都讀三年級了,我老淚縱橫啊,這算不算活久見??
    我買了三年的股票,終於能套!現!了!
    不過可惜,一個億是拿不到了,對方是知名企業家,看了我的績點,答應給我一個大廠不錯的offer,直接轉正,當後臺最硬的員工。
    我想想也不虧,畢業直接過去了。
    HR和頂頭上司都以爲我跟董事長有點關係,我基本能在公司橫着走。
    某一年部門招新人,呂芽出現在應試席。
    「…….我曾因爲遭受嚴重的校園暴力,身心受到打擊,才整整休學了五年,現在重新站起來,走入職場,請給我這個機會。」
    「我是感染者,但我是最穩定的C型感染者,沒有危害的。」
    「我的成績一直非常優秀,誠實善良是我的個人座右銘。」
    ……
    我摘下耳機,推門走入會議室,迎着呂芽驚愕恐懼的目光,提筆在打分表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就她吧,畢竟我最喜歡誠實的員工。」
    只不過,今後你不只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
    職場暴力,馬上就來了哦。
    我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個坎,邁不過去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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