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39朋友

7月12日

之前住院，碰到一位空軍防砲部隊的小兵，軍階跟我一樣。在醫院他住我隔壁床，外科，開胸部皮膚息肉。手術簡單，但要住院一周觀察。個性開朗的他，隨和愛說話。

「我們營長，是個老兵出身的軍官，講話帶著外省的腔調。每次營集合，他向旅長報告時，都會說『空軍放炮部隊XXX營報到……』，哈哈哈……實在好笑！」

其實沒那麼有趣，他仍自得其樂的開講，用他那台灣腔極濃的普通話說著。他來自農村，沒受過太多教育，國中沒畢業，就到社會謀生，是苦過來的。

「我做車床黑手，退伍後，想集資自己開個小工廠，其實不難。」那天他坐在病床上，眼應望著窗外的遠方，滿懷憧憬的和我分享自己的夢。

這是個我願意交的朋友，他駐防在我們連部後邊，真是巧。我們相約出院後見面。 這麼一天，交代伙房辦好事後，循著壕溝，爬過工事牆，就到了一座高砲陣地。那是一門老式四零高砲，二次大戰的遺產，湊合著用。報備了陣地指揮官，我們倆就坐在砲上聊天。

「最近由我負責下廚，連上伙食費不多，有時撥不下來，還得自己掏腰包。還好我們這一炮班的人都不挑嘴，有什麼吃什麼。我懶得花太多時間買菜，都打電話直接通知菜商送菜來。這裡沒冰箱，食物當天要吃完，所以肉類很少吃。你別看，我們都還白白胖胖的。」

我從前聽過一則故事，出自聖經：希伯來民族被巴比倫帝國消滅，都成了奴隸。之後在巴比倫宮中，國王採用懷柔政策，訓練了一些包括希伯來人的各國人才，幫助治理國家。國王供給他們吃住，其中吃的方面，與巴比倫眾大臣相同。希伯來人中有個叫但以理的青年人，和他的三個朋友是堅信上帝的以色列人，他們按猶太禮俗絕不吃豬肉。照顧他們的巴比倫大臣很為難，因這等同抗拒王命，要死人的！然而但以理只要求蔬果清水，其他不要，試個十天。十天之後，巴比倫大臣見這些猶太年輕人仍是臉泛紅光，精神飽滿，就依從了他們的請求。

「告訴你，上星期我們突然接到『紅點狀況』，就是有不明飛機經過。我們陣地立刻砲上膛，嚴陣以待。那天陰天，雲層很低，我們什麼都看不到。陣地指揮官一直接到緊急電話，說紅點就要到，但我們真的看不到。不一會兒，尖銳的噴射機引擎聲呼囂而過，只那麼三秒鐘，一切恢復平靜。陣地指揮官不再講話，立刻往營部跑。那天晚上，在寢室內，陣地指揮官下達上級命令，要求不得有人洩漏當天狀況。陣地指揮官對著大家疑惑的臉說：台灣空軍一架F5F叛逃，飛進對岸。今天上級不怪我們沒將他擊落，因只有地對空飛彈才做得到。」

「我真不懂，爲什麼好好的薪水不拿，要去對岸受苦呢？」他一副天真的發問。 真相，我們大概永遠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