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情詩三首
一、風景
而我們人生的重疊 已經過半
此時 卻仍像 從不曾攜手散步
不曾促膝長談
不曾互相凝視過般
那樣無盡無止的
做著這一切
我的心 好似恢復了青春
重新展開一次戀愛
那先前虧欠了妳的
我好似 永遠看妳不足
那為我歷經滄桑的臉孔
是多麼嫵媚動人
可是 我的胸中
不再燃燒著火焰
妳的眼裡 也不再激盪著波瀾
只靜靜的 併肩站在生命的峰頂
回顧山下那澄明的風景
未來的路 就風雨 也不是風雨
二、贖
年輕時犯的過錯
如今 留下無限追悔
因此 有時我希望沒有前半生
但這又怎麼可以
那樣 就不能遇見妳
妳強忍著內心的驚濤駭浪
陪我在贖罪的道途上顛簸
穿過那往日的陰暗黃昏
清洗我記憶之壁上的斑斑污痕
迎向明天的晨曦
我們的身體與靈魂
已然互相滲透 分不出彼此
我的白天與黑夜
妳的歡樂與悲傷
交織成共同的生命之網
我再也不怕回首
不怯於打開心扉
於是 過去的欠缺
轉化為今天的豐盈
可與妳 咀嚼到老
三、今生今世
「下輩子再做夫妻 好不？」
妳說：「我們一定要先約好！」
這不是傻氣嗎？
對於輪迴 我沒有信仰
而且 妳怎麼知道
不是抓了隻破鞋還當寶？
清晨睜眼的一個輕吻
深夜睡前的一個擁抱
以及在這之間生發的
一切瑣屑平凡 日復一日
已自構成無數的小小循環
我們的感情 在裡面淘洗 沉澱
不也隱含一種永恆的況味了嗎？
妳寵慣著我 無形中
也教育著我
使潛藏在冷硬軀殼裡的
我的美 善 與溫柔
不斷溶解 提升 散發
生命因而逐漸趨向完滿
可是 可是 我也只敢承諾妳
今生今世的幸福
2002仲夏 柚木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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