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新竹｜全職媽媽的「逃家」計畫

撰文／陳昊儀．照片提供／陳昊儀

五年多前，工程師先生與我貸款了人生中第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身份證上戶籍地宣告我從「台中人」轉為「新竹人」。內心暗自歡喜歷經童年父母離異四處租屋漂泊後，總算抵達可以賴著不走的，家。

我家有著漂亮外型。24樓的高挑身材，內在寬敞大四房格局，客廳向南坐收整片頭前溪綠地，午後陽光明亮且溫柔，火車站就在不遠處隨時接應北上而來的母親。

三年前成為全職媽媽後，我和女兒的四季在家中各角落更迭。初春落地窗外溪畔枯枝轉嫩葉時，女兒在客廳沙發學會翻身；冬季九降風發威時，我們躲在窗戶全上鎖的室內讀繪本聽風呼呼歷險；夏秋之際在陽台坐看遠方火車經過，女兒拿水蠟筆在玻璃窗上畫了爸爸媽媽，爸媽中間倒映她笑彎的眼睛。我喜歡哪裡都不去單純和女兒賴在家。

然而，近半年來，打開大門後的通透亮澄感已不再。隨著整棟大樓入住率從五年前的七成至兩百五十多戶全滿，廚房和後陽台冒出的廢棄物惡臭，經常瀰漫整個室內。遍尋不著解方的日子，憂心對孩子身體的影響，只好硬著頭皮執行一次又一次的「逃家」計畫。

在先生支持下，北上探望我的母親攜著我、我攜著「半獸人」女兒，展開四處看房子行程。大手拉小手的足跡開始向外延伸，老竹北、喜來登區和高鐵區等都有我們看房的身影，順勢打包舊竹北的美味煙燻滷味、在華興重劃區公園吃台式乾麵早餐，不忘體驗大遠百親子設施和都會飲食的香氣。

然而竹北的房價敲醒對惡臭不滿的我，五年前能買景觀大四房的金額，如今只買的起單人套房。中古屋的裝潢條件可遇不可求，想購入全新的好物件，即使賣掉目前的房子，等價換來的坪數卻足足少了至少5坪，始終沒遇到能取代目前住家的新對象。

我改變了以往賴在家的模式，每晚睡前都在思考「明天要『逃』去哪裡玩？」拎著野餐墊、水煮蛋、麵包、水果和咖啡，我和女兒踩踏了竹北爬蟲公園、生態公園、Ai智慧公園和蝴蝶公園等至少十處，看樹、撿葉子、聽風、曬太陽，女兒每天都有話題可以和下班的爸爸分享。

至於對我家死纏爛打的管線臭味，施以小蘇打粉、過碳酸鈉或防臭落水頭招數都沒用，社區的污水管線竣工圖只令我這個門外漢眼花撩亂。未料屋漏偏逢連夜雨，廚房流理台底下的淨水器竟然選在這時故障！結果，淨水器維修員來後終見曙光。

面對家中難聞的氣味，維修員提到：「其實只要一個小動作就能改善。」答案是「S管」！原有的管線過短且幾近於直線，給了整棟24層樓住戶所排放的廢水廢氣一個機會，即匯聚後直衝我家。幾天後請水電師傅將之改裝為S型管線，藉由儲水彎阻絕穢氣進家中，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還我清新生活。

過去家中那微小、不起眼暗處竄出的氣味，塗抹了原本的育兒圖像，豐富了我的新竹日常。跨出內心舒適帶、踩遍竹北各角落、了解更多居住空間機能性，以及熟識了不同專業領域的人，手機裡多了無數張女兒陽光下笑彎的月亮眼。也許，臭味是一股化妝的祝福，插播了意想不到的精彩畫面在全職媽媽育兒篇章中。

在逆風的人行道上，望著眼前窄窄小小的肩膀，晃了一大圈，我們終於又滿心歡喜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