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有點事》(13) 小說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水氣蒸騰,我站在淋浴間用熱水試著沖洗掉身上的疲憊和沈重。
她報了警,就在不久之前。警察在電話另一端簡短不失詳細地告知他們接下來的行動。電話掛上後,她表情複雜,雖然盡力地掛住笑容。
『你今天就別回家,留下來陪我,好不好?』她甜美的央求中,我以為我聽到一絲撒嬌。
「這個……」我猶豫了一下,忍不住望了一下窗外。在她屋裡,過高的警覺成了我的習慣。
『我可以借你我的衣服穿,而且我家什麼都有啊。浴室裡洗髮精和肥皂什麼的,都可以用。』
在一路幫她這麼多的份上,在這裡過夜似乎不會說不過去。
『你就陪我嘛。警察等等就會過去找Jody了,我不想這種時候,晚上一個人待在家。』
「真抱歉啊,我想我還是回去好了。畢竟今天我也挺累的了。」我不知為何有點難為情地說道。
邊回想著剛剛在她家的對話,我關了淋浴蓮蓬頭,擦乾身體,換上一身乾淨寬鬆的衣服歪在床上滑手機。剛好,她傳了一條簡信。
『警察把他帶走了。』她簡信這麼寫道,同時又傳了一條網址連結。『看到那張他被捕的大頭照,感覺……他有點難過,眼睛裡好像還有點淚光。你可以點開來看。』
點開連結,原來是縣獄的網址。網頁一排列表,列著每位被收監人的姓名、收監日期、收監事由還有照片。我找到了Jody的名字,他的照片跳了出來,和美國電影裡,被抓到警局的人拍的那種背後有尺的大頭照很像。
『他被帶走以後,警察有打電話來跟我說帶走的情況。他沒有掙扎,乖乖跟著走,似乎不驚訝警察登門找他。他有問警察,能不能見我一面,警察拒絕了,並且說他不能再靠近我。』
照片中的Jody臉色特別的蒼白,雙眼透著落寞。和其他被收監的那些蓬頭垢面或凶神惡煞的模樣不同,他緊閉被薄唇,一臉斯文有教養,很難想像之前他會對她做出那麼多瘋狂的舉動。
「那麼他會被關多久?」我回她的簡訊。
『一週吧?可以被保釋。』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他就算出來了,我想他不會再來騷擾你了。」任何一個還有理智的正常人,再因感情瘋狂,進一趟拘留所,也該醒了。
『不知道,誰知道?說不定Jody就是那麼瘋狂。』
第二天,她緊張地告訴我,Jody被朋友保釋出來。Jody表示還有東西留在她家,於是約了時間在警察的陪同下,到她家取走預先放在外面的東西。
第三天,她收到Jody一封簡短的誠心道歉信。
一兩週後,聽說Jody搬了家,離開了小城。
而同時,她和我的聯繫也減少許多。我猜想她和Dean感情正熱,無暇顧及我吧。就在這麼猜想的時候,我卻在五月底的一場演奏會裡,聽出了點怪異。貝多芬的第五號鋼琴協奏曲『皇帝』本該充滿著金碧輝煌,英雄驕傲的光彩,在她的指尖下卻黯淡乏味。雖然座中聽眾們似乎沒聽出這一點,仍然為名為『皇帝』的曲子大力鼓掌,為小城裡的唯一鋼琴仙子誠心喝采。
我仍記得她在演奏完,鞠躬謝幕時,她臉上有一種焦躁,似乎有事。果不其然,在她六月中的音樂祭結束不久後,她找我出來見面,這是繼上次因為Jody的是見面後,過了一個月了。一見面,她便告訴我,Dean在旅行回來後就提了分手。
『為什麼是他跟我分手?要分也是我說的才算!』她忿然,開始細數Dean的不足和缺點,說她早就知道此人和她不合等等。
可能她的自尊心太過受辱,在她出差紐約音樂祭時,半夜一點打電話來,我迷迷糊糊地醒來聽電話,還以為她在紐約被搶了還遭遇什麼事。結果,她只是氣憤地發現,Dean剛剛更新了約會網站上的個人資料,上面提及自己的優點和興趣。
『他在上面講得那些事情,根本都是假的!他跟我在一起時都沒有做到過。』
我打了個呵欠:「你也知道的,這就像是行銷手段,約會網站上當然要把自己說得好一點。」
『不是啊,他怎麼可以跟我分手後,這麼快就更新資料,重新『活躍』?』
「沒犯法吧?他本來就available啊?」我閉著眼睛說,心裡祈求這電話趕快掛斷,畢竟我得早上五點半就要起床準備去實驗室啊。
『小莫,為什麼你都一直幫Dean 說話?你不是我的朋友嗎?』
迷糊中,這句倒是點醒了我。「哦,你是要我和你一起罵Dean啊?」
『那當然啊!我要出氣!』
於是我費力地轉動睏倦的大腦,說了Dean哪些不是,這通電話終於掛斷了。
而她這段與Dean的短戀,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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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 我是小莫, 我是水深火熱中的化學研究員。 實驗室生活不易,想乘文字的翅膀浪一把,能浪多久是多久。 《畫下你的飛揚》入圍2024Kadokado角角者百萬小說大賽複選;方格子上檔中,角角者已完結。 《梁祝》重新解讀耳熟能詳的浪漫故事,請您來方格子一起笑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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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如果常來蹲點查看的Jody發現後,這不是在刺激他嗎?所以才那樣瘋狂敲你的門。」 『我這樣做,就是要讓Jody看見並且死了這條心。要讓他親眼看見我已經交了新男友,他應該要把我放下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鏗鏘有力。 我沈默了。時針已經移往下一個定點,外面的太陽還未斜。
我瞧著盤子上的食物,有點失去了胃口。「可是我覺得,應該沒人會有興趣去特別查這種事吧?小城報紙上也不會報這種事。不去報警的話,你又得受到他的瘋狂威脅,你受得了?」 她沈默了一會兒,想了許久再度開口:『其實之前發生了一件事情,我沒跟你說。』 我沒說話,等著她開口,不知怎地心裡有點不安。
假如我和她之間有道不可逾越的線。當我離那條線只有十步距離時,感覺有些不自在,但還能接受。往前幾步,剩五步時,感覺更不自在,但是還沒踩上那條線,所以也能接受。 剩三步。總之前面十步五步都能接受了,只要還沒踩上底線,我都還能說服我自己。 那麼剩一步,剩半步?
『其實早就發現他怪怪的了。他有點是個媽寶。非常的黏人,控制欲很強,總是要知道我在哪裡,我在幹嘛,老懷疑我是不是在跟別人約會。不過有一點我越來不能忍受。他不懂音樂,跟他講音樂根本是對牛彈琴。』 「他是理工科的,當然不懂古典音樂囉。」我笑了笑,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車外沒什麼風,就是大雪刷刷地下。車內沒什麼聲音,我的腦袋從未這麼飛快地運轉著。各式各樣的選項和可能結果轉著,我牙一咬,橫下了心,手也開始微微抖了起來。
『沒錯。』她嘆了一口氣,很長的一口氣。『其實,他這一個半月來,一直連環叩我,狂發簡訊和 emails 騷擾我。』她的手機再度震動響起,『包括現在他正在發神經,一直在打我電話。』 「他是恐怖情人了吧?」我呆了一下,才擠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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