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現在需要我們。"
科學家們逐步踏出自己所在的象牙塔內,打著理想的名號在這個生吞活剝的世界裡一點一點的,就為了自己理論的昇華、實踐奮鬥著。在電影的前半,我們看到奧本海默在學術的世界裡開始堆砌自己腦內的想法,和數個大師一步步建構自己的論述,到最後有自己的創見。理論的追求固然純粹,但一旦要付諸於實踐,甚至是情況逼迫要把紙上的幻想落地、實踐,科學家們面對的就不只是學術圈子裡恭敬如賓的筆戰了。
資源的取得、競爭隊伍的出現、"權責劃分",的確,在奧本海默天真信任的完美世界裡,大家一起努力便能夠提升科技研發的速度。事實卻是完全相反,大家為了理想而來,若是自己的理想沒有辦法得到伸張必然導致衝突、分裂。在奧比的帶領下,透過完美的分配工作與研發,第一顆原子彈誕生了。但希特勒死了,第三帝國投降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那這幾顆超級武器要被丟在哪?
"你會為原子彈的投放感到內疚嗎?"
小時候家裡的長輩常常給出一些期許,最常被嘮叨的就是讀個理工科系,做些科學研究,當個對國家有貢獻的人。當然,家人不清楚奧本海默的故事,家人從圖書館借來的科學漫畫也不知道這件事,甚至認為愛因斯坦發明了原子彈。
我曾經就因為這個認為愛因斯坦支持原子彈的發明,甚至覺得其偽善;但也是這小段回憶讓我意識到電影裡探討的 "大家記得他是原子彈之父,而不是廣島長崎" 是多麼有趣的論述。這二十萬人以上的生命換來原子彈之父的名號,政府、奧比自己都不理芝加哥學派的勸戒執意投放,那奧本海默自己的立場是什麼? 這些科學家真得支持把地球另一端的幾十萬平民因為戰爭就這樣化成灰燼嗎?
在廣島、長崎兩個地方變成平地以後,科學家們歡天喜地的慶祝;也有幾個人在外面狂吐,彷彿自己剛剛親手殺了一堆人。奧比慌亂地在人群裡穿梭或許是懊悔、或許是驚歎,但滿臉的錯愕是最好的代表。
"最後做出決定的是我。"
在白宮,橢圓辦公室裡,杜魯門總統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用略帶傲氣的嘴臉叫這個愛哭鬼不要再回來。終究決定使用這個武器的是杜魯門總統,即便奧比參與從招募、研發、試爆到最後引爆地位置的選擇這個完整的過程;而奧比也在這一刻清楚的理解到,這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責任,開心的當一個原子彈之父,並作為政界、學界當紅的參謀四處遊走,直到有人開始搞他。
這一切的盛況在美方發現蘇聯的試爆以後嘎然而止。在奧比的視角裡唯有全世界都知道這個東西的危險性才可以有效避免,之前有親共歷史的奧比難免被人家懷疑把資料分享給紅色敵人。戰後的各式鼓吹情報共享、全球核子能委員會、甚至制止氫彈的研發,這些從"世界"角度出發的言論都讓奧比成為"國家"的敵人,也因此面臨一連串的質疑與傷疤的接露。
"你知道我背棄了我的國家來到這裡,並再也沒有回去過。"
愛因斯坦這樣輕描淡寫地提到他不再熟悉的德意志,前面也簡單提到他的朋友來到美國以後還在擔心食物會不會被納粹見下毒。回到奧比身上,戰後國家,或更準確地來說,某些人對於奧本海默的處置是很狂暴且不公平的。這個背後除了前面提到的權力與政治手段之外,也把世界、國家兩個概念放在很有趣的位置。
為了國家? 那整個世界可能在核彈與核彈的戰爭裡毀滅
為了世界? 那你的成就、名譽掃地,乃至於被安上 "叛國" 的罪名
這些逐夢的科學家們不為了誰,他們唯一的目標就只是讓自己的理論付諸實踐罷了。或許有些人會說奧比後面的處理跟是在為自己的發明感到懊悔、贖罪;但我更覺得他其實只是因為恐懼,因為只有他知道,這東西可以帶大家到哪裡去。
"Then now I've become death, the destroyer of the world."
現在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毀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