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50看護

10月9日

夏末秋初，熾熱太陽餘威照著據點，我把四管連裝五零機槍拆下，和其他新兵一起保養擦拭。五零機槍極重，除非大力士，通常要兩個人扛。不但槍要分解清潔保養，連彈藥箱裡的機槍彈也要拿出擦去銅綠，這重武器派上用場的機會微乎其微，子彈生鏽是正常的。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日子很幸福。電話鈴聲響起，副據點指揮官接起，安靜聽一陣，突然向我大喊 「錢r，連長在隔壁據點，叫你立刻過去，走壕溝。」 我顧不得換裝，立即出發。

「啊！在保養機槍啊？好好好，來，這邊坐！」連長看到我親切的說。

我知道他又有餿主意了！我們一同在青翠的草皮坐下，面向大海。

「阿B的事你也知道，照理要判軍法，非死刑即無期徒刑。但他實在情有可原，副營長也是他同鄉，大家都想力保他。營長衡量，要是他有事，連營長都跑不掉；然而紙包不住火，事情很快會傳出。營長和旅長商量，決定以精神病患將他後送回台。今天他就要被送到醫院精神科病房。我跟他談話時，他說連上只有你和你據點指揮官肯聽他說話，只有你們兩個人可和他合得來。我和營長決定，讓你去當他的看護，直到他上船。」 

去醫院當看護，好差事耶！回據點馬上準備行李，隔天即刻去軍醫院。 

阿B沒真瘋，只要和他說說話，讓他安心即可，盡量不要談過去。他喜歡看書，我們一起看豐子凱的散文，聊些文藝的事。我也不要緊迫釘人，讓他覺得我在監視他。我不時跟他說我去福利社，或是去看電視，或逛逛街，而我真的去了，舒服的日子要把握啊！福利社吃麵，一天兩次，反正醫院伙食難吃。好久沒看電視綜藝節目，躺在沙發上，簡直就像在家中，沒人會管。天晴天雨。都是好時光，世外桃源，盡情悠游。只是睡覺還是得回病房，阿B一直乖乖待在床上。 

沒隔兩天，營長神秘的出現，把我叫到一旁

「這次你出的任務，雖然只是看護，可說不重要但責任非常重大。一定要把他照顧好，別岀亂子，下班船來就要將他後送，多注意些，拜託你了！」

「報告營長，沒問題！」我是說自己混吃等退伍沒問題。 

隔壁床也是一名病患一名看護，只是病患是真病，看護是真兇。精神病患是預官少尉，據說是在另一座島上，因著想家及過多的任務壓力，讓他精神崩潰。看他在傻笑，語無倫次，行動怪異，我心中不寒而慄。就是有人無法承受大大小小的無聊事，終至精神防線解體，多麼可憐，又多麼划不來啊！仍舊是一句話「當兵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退伍才是真的。」那麼認真何苦呢？見那看護，一個二等兵，把腿一伸，大聲吼道

「這裡事欄杆，你敢超過這裡，我就揍你！」

少尉嘻皮笑臉的向他敬禮，說到

「是是，長官，你不要打我好不好？」語氣中帶著哭聲。

我把我們這邊的燈關掉，準備一夜好眠。 隔壁兩人仍在鬧，個人有個人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