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8/02閱讀時間約 19 分鐘

剖析黑澤明 4. 電影 我對青春無悔

1946年上映的電影,"我對青春無悔",是黑澤明在戰後第一部製作的電影,其中充滿著反戰的情緒。根據史實改編,是當時著名的一起思想壓制事件,京大事件,或稱為瀧川事件。

其實同年還有一部也掛著黑澤明的電影上映,"創造未來的人(明日を作る人々)",但是之後黑澤明不顧自己的恩師山本嘉次郎也是編劇之一,批評這部電影是政治正確的電影,甚至在以後的自傳中,不提這部電影,而實際上他也只參與了約一周的工作時間,所以黑澤明並不認為這部電影跟他有關係。

回到"我對青春無悔"此作,與川端康成擅長描寫日本傳統女性之美不同之處,在於"我對青春無悔"中的女主角,幸枝,呈現的是一個進入新時代並吸收新思想的女性之美。

瀧川事件起因於二戰前,自由主義派的京都帝國大學法學部教授瀧川幸辰,在其著作中對於通姦罪只適用於妻子一方的法律進行批評,引來政客的攻擊,並將其升級到共產主義。

即使法學部全體31名教授集體提出辭職抗議,仍然沒有解決事態,最終在強硬派的理學博士松井元興上任校長後,導致了瀧川教授被免職,最終共17名教官被免職,轉向立命館大學擔任教授及助教(日本習慣稱呼公立大學的教授為教官,因為這些教師算是公務員)。(資料來源為維基百科)

"我對青春無悔"就在瀧川事件為時代背景之下,帶出女主角立體性格的呈現。


以下為電影劇情。

一開始就在畫面上打出了字幕,說明時代背景: 在軍閥以及財閥的野心之下,為了實現帝國主義,實施了統一思想的行動,對反侵略主義者進行鎮壓,京大事件便是其中一例。

雖然以京大事件為背景,但黑澤明為了避免直接影射到現實某些人,電影中人物完全虛構。

出演姿三四郎的演員藤田進,也演出了"踏虎尾的男人"中的冨樫將軍,在這部電影出演主角,為教授的一名學生,野毛,也可說是黑澤明早期的愛將。

教授的女兒,幸枝,與教授的學生們玩在一起,最後躺在吉田山上草原感嘆大自然的美好。

往山下看可以看到京都大學。

其中一名學生說: 自由的校園就是京都帝國大學。

山腳下傳來槍聲。

野毛,忽然說要自由追求學問就趁現在,滿州事變已引起了法西斯主義。

滿州事變便是有名的九一八事變,日方稱中國軍隊炸毀了一段鐵橋,在張學良以及蔣介石下令避免衝突下,僅花了三個月,日軍便佔領了遼寧省、吉林省、黑龍江省,建立起魁儡政府,滿州國。

幸枝調侃: 野毛又開始說教了。

因為聽見了槍聲,幸枝向另一名學生,糸川,問道: 不知是否有演習。

接著是新聞版面: 八木原教授被逐出教壇,教授們對文相(即日本的文部大臣,掌司教育行政)的處理感到憤怒,就算全體辭職野要死守校園。而八木原教授的獨生女即為幸枝。

在八木原教授家中,幸枝、野毛以及糸川正在談話,不過主要發表意見的是野毛。


野毛說: 日本的軍閥以財閥官僚為後盾,把中國的滿州變成半個殖民地,以這種強行侵略外國的作法,解決國內的思想問題,我認為才是問題所在。

幸枝感到話題無趣並回應: 你的話總是千篇一律,談的總是滿州事變,軍閥財閥,我討厭左派者。

糸川沉默沒有說話。

野毛繼續說: 因為這是有連帶關係的,為了侵略外國,強行統一國內紛紜的思想。

此時的幸枝很單純,回應: 家父是個自由主義者並非反派。

野毛回答: 反對侵略主義者就會被視為反派。

幸枝不理會他,只是繼續說: 家父絕對正確,正義之士必獲最後勝利。

幸枝尚不明白就算有絕對的正義,也絕不是必勝的,即使流血流汗犧牲都不見得換得到正義。

野毛繼續提到文部大臣即為官僚,勾結軍閥鎮壓思想是理所當然,要文部大臣去反省才太過天真。

幸枝問: 那應該怎麼辦?

野毛說: 思想鎮壓的起因是軍閥侵略主義引起,所以應該先打倒帝國主義。

接著野毛又提到教授們的抵制是天真的,最終只會帶來失敗。

幸枝聽野毛批評父親與其他教授,看似興味索然,拉著糸川說: 我給你聽美麗好聽的。於是她拿了琴譜開始彈琴。

野毛說: 坦白的言語才是美麗可貴的,否則只是轉瞬的泡沫。

在幸枝繼續彈琴下,野毛決定要離開了,此時正好教授也回來了,與野毛討論時事現況。

最後野毛說: 也許老師不會贊成我的作法,但是我會堅持到底。

八木原教授笑著說: 勇氣值得嘉許,但不應與學生的本分牴觸。

野毛點點頭便離開了。

野毛離開後,幸枝憤怒地離開鋼琴,糸川安慰幸枝說: 野毛跟誰說話都是不客氣的。

幸枝說: 他只是把事實說出來,換作是你就說不出來了。

這裡可以看出幸枝雖然天真,但是也不是不會思考的女性,她知道野毛說的有道理,只是出於情感難以接受。

以野毛為首的一群自由主義派學生聚在一起討論,最終帶領大學學生發起行動,一群學生走上校園,在樓頂上掛上布條寫著: 捍衛言論自由,學生要為言論自由而團結,堅守校園堡壘。

同時野毛也編輯校報,針對當前情勢進行批判。

學生與警方的衝突擴大,警方開始派出騎警圍剿示威學生。

隨著學生不敵警方的壓制,學生運動開始潰散,野毛也被警方逮捕。

教授向眾學生演講,雖然想鼓起大家繼續奮鬥的勇氣,但是底下的學生個個都是一臉挫敗。

眾學生在餐廳唱著歌,"在法西斯主義的光芒籠罩下,自治和自由也是無法抬頭"。

此時自由主義派為首的幾名學生與教授在教授家中談話

一名學生說: 當然要避免自暴自棄,自暴自棄不能解決問題。

另一名學生說: 老師,我們決定了要戰鬥到底,就算被退學也不在意,對喪失自由的校園已不眷戀。

教授則勸他們不要這樣想,畢業前夕被退學是何等痛苦的事,家人也不會同意的。又對一名學生說,你一直蒙受姐姐的照顧,也應該想想姐姐的痛苦感受。

這時的野毛與糸川走上不同的道路。

在監獄的野毛並不滿足於學生運動,開始仔細閱讀哲學史和古典文學; 而糸川迫於父親死後留下的積蓄已經快花完,低頭面對現實決定好好把大學念完。

少了野毛和糸川的學生們與教授談話完後便離開了。

教授夫人對八木原教授說: 我很擔心。

那些就是學生們的優點。

我是說關於幸枝的事,我覺得她對野毛有特別好感。

他們兩個平時不是只會吵架?

當她聽到野毛在搞左翼運動時,我很擔心。

此時糸川走進屋中,問幸枝其他學生在學業和學生運動作了甚麼決定嗎。

幸枝說: 家父極力反對放棄學業。

太好了,那大家也沒有異議吧,真是太好了。

糸川解釋: 我願意當背叛者,我有難以解釋的原因。

離開教授家的學生們繼續唱著失意的歌。這時的黑澤明喜愛使用片中人物的歌唱,藉以表達一些編進劇本解釋很麻煩的狀態。

"姿三四郎"總是有孩童唱著姿三四郎的勇猛,顯示他的名聲已經人人皆知; "踏虎尾的男人"用歌曲唱出源義經一行人逃亡的狼狽; 而此片則使用學生唱歌表達對時事的不滿以及無奈。

野毛被警方逮捕後,幸枝平淡過著每一天的生活,仍然像是一個千金小姐,學習打字機,學習插花。

某天插花時被老師稱讚手藝真出色。

幸枝卻很慌亂,忽然扯掉所有插花,並說: 這樣不行,老師曾說過,插花要把真正的自己表達出來。

接著她拿起菊花,扯下三朵,投入盆內水中,只見三朵花在水中漂著。這才是真正的她自己,孤單漂著,不會上岸,也沒有去向,只是空虛地在水上漂著。此時的她,應該正在思念被警方逮捕的野毛吧。


回到家後幸枝又發洩式的彈著鋼琴。

此時的八木原教授在自家開了免費法律諮詢,在玄關處滿是鞋子來諮詢者的鞋子。

成了檢察官的糸川來到教授家中。

八木原略帶憤怒說著: 這種工作有何不妥之處? 免費為大眾服務有何不對。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師曾是京大事件的關鍵人物,也許別人會以有色眼鏡觀之。

這就是糸川檢察官的見解吧。

八木原的夫人為了緩解氣氛對著糸川說: 請你別生氣。

但是生氣的其實是八木原,所以夫人的話其實是說給丈夫聽的。

糸川回道: 哪裡,我也說得太過分了。

糸川在教授家一同吃晚餐,提到下次會帶一位稀客過來,正是野毛。聽到糸川的話,幸枝裝作不在意專心吃飯。

在糸川離開時,幸枝快速穿好正式服裝跟著出門。

幸枝與糸川並肩走著。

幸枝忽然說: 請別那樣做。

什麼?

別帶野毛來。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可怕。

什麼可怕?

野毛。

為何?

舉個例子,跟隨著你的日子會是平穩安定,但是對不起,我覺得這種日子過於單調。

換做野毛呢?

若跟野毛在一起,我總覺得會光芒四射,生活會散發耀眼的光輝,雖然可怕但魅力逼人。

糸川大笑。

現在的野毛跟從前不同,五年的歲月會把人改變不少,妳也同樣變得成熟穩重了。

糸川故意調侃野毛,說: 而且野毛那五年的歲月,是在監獄度過的特別歲月。

野毛還是被糸川帶到教授家中,只見野毛的確收斂不少。

眾人一段對話後,幸枝默默走進自己房間反鎖,待著。

幸枝母親在門外問道怎麼了嗎,大家都要離開了,野毛會到中國去暫時不會回來。

幸枝忽然發愣,雙眼茫然。


幸枝母親與八木原討論女兒感情的問題,她說女兒總是做與自己感情相反的事情,現在又決定要去東京獨自生活,於是八木原決定親自找幸枝聊聊。

八木原走進幸枝房門後。

妳有信心在東京獨自生活嗎?

我學過外語以及打字,大概可以在商行找到職位。

那在京都也可以這樣做,妳要替媽媽想想。

幸枝開始哭泣說:我討厭現在的一切,我要放下一切,重新找出自己的出路。

八木原淡淡說: 這個世界,並非妳想像般容易生存。

我知道,只是我現在感到生存沒有意義,我至少要知道生存是什麼,我要親自去證實一下。

那我也無話可說了,親自發掘自己的出路的確是崇高的事,但是幸枝,自己必須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過了約莫三年,在東京生活的幸枝與被調任到東京的糸川偶然相遇。在餐廳一起吃著晚餐,一邊談話時糸川一邊翻書,裡面有一篇文章,講述了日中問題的建議,作者為野毛。

糸川問幸枝: 妳知道野毛現在也在東京嗎? 妳好像全不知情。在築地那,有個"東亞政治經濟問題研究所",挺張揚的,他是日中問題的權威。妳沒有跟隨他也很聰明,他的生存方式的確令人目眩,因為他總攀在懸崖峭壁上。

某天在"研究所"裡的野毛聽聞有一名客人要來見他,是個女的,他走了出去,卻沒有看到人影。

只見街上,幸枝慌亂逃走。但之後幸枝常在研究所外走著,結果某天被野毛發現,將她帶進研究所。

兩人聊著幸枝三年前來到東京的事,幸枝無奈地說,這三年我換了三份工作,反正只是賺錢餬口,但我希望可以做些令我身心投入的工作。

野毛說: 這很難說,人生要能碰見這樣的工作,就像能否有緣看到幸福鳥一樣。

接著談到野毛在研究所的工作,野毛說這裡的工作受到當局監視,也許某天要逃入地下通道,也許某天就是一小時後,所以必須趁機盡量做要做的。

雖然兩人在昏暗的研究所裡談話,但是野毛說的話像是耀眼的光芒,扎得幸枝心痛,幸枝慌亂離開,野毛追了上去攔住幸枝。

野毛說: 我害怕那一刻的來臨,前路就是這般險峻。

別擔心,我才不害怕。

此時幸枝的回答像是對野毛告白了心意,願意陪他走這條路,下了決心。

隔天幸枝又來拜訪。

怎麼又來了,我已經說清楚了。

沒用的,因為對我來說,要珍惜分分秒秒,珍惜跟你一起的時間。

此後兩人無時無刻相伴著,本來總是愛胡亂發怒,或是隱藏情緒的千金小姐幸枝開始有了笑容。

某日野毛向幸枝提到給父親寫信了嗎。

幸枝說: 不知道該寫什麼,告訴他我有個快樂的家庭嗎?

我對教授過意不去,還有師母以及妳。

幸枝從後抱住野毛。

為什麼呢? 這種即使回顧也感到無悔的生活,不就是我們的座右銘嗎? 無論怎樣痛苦也好,現在的生活最讓我感到有價值。

兩人幸福地看著窗外、在草原上坐著感受大自然,一起看電影。


某天野毛進屋後忽然說: 總算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們慶祝吧。

那很好,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也很開心。

妳不必知道什麼,只需在旁默默支持我,謝謝妳。我們現在所做的要在十年後,才會獲得日本國民的道謝,妳明白嗎? 我最終是想要回顧也無悔的生活。

野毛言下之意顯然是也許他等不到那個十年的到來。

接著野毛說要出門一下,晚餐前會回到家。野毛離開關上門後,只見幸枝的臉色滿是焦慮無奈。

野毛來到餐廳,似乎準備等人,但是立刻被一群警方抓住。幸枝以為野毛回來時,只見一群警察湧入屋內。

警方偵訊著幸枝,但幸枝什麼都不知道,三個警員看起來也很疲倦。

幸枝受到日復一日的偵訊,某天,負責的警員說,野毛一直從事間諜的工作,策動著反戰的陰謀。接下來聽到一段廣播,內容說到日軍與英美軍開戰了,這時的時間為昭和十六年,即1941年,在前幾年日軍已經侵略了中國,現在也開闢了與英軍美軍的太平洋新戰場。

被關在鐵窗裡的幸枝看著小小的窗戶透進來的天空,想起往事,與教授學生們一起爬山看著吉田山下的普通往事,整片大自然的風景都映入她的眼睛,當時她才20歲,對世界抱持著天真的態度。現在已經快30歲,獨自在拘留所裡,看著小小的天空。幸枝想念著還有自由主義的那個日本。

忽然警員叫了幸枝,原來是糸川私底下運作帶了她出來,她的父母也到了,接著隨父母回到京都。

報紙刊出一則新聞: "國際間諜反戰大陰謀,首領為研究所長野毛隆吉"。

八木原教授在屋內,糸川進門,八木原教授與糸川說道他決定要幫野毛辯護。

糸川沉重地坐下說: 野毛昨晚在拘留所忽然死掉了。

當八木原教授將這消息告知幸枝時,幸枝茫然地在屋內跑竄,八木原教授想安慰她,但是幸枝什麼都不想聽。直到幸枝進了房間坐在床上哭泣,八木原教授才好不容易與幸枝說話。

妳是野毛的妻子啊,想想野毛一直所戰鬥的意義,也是為了救助日本而犧牲自己,妳要為妳的伴侶感到光榮!

幸枝忽然站起開始收拾衣物說: 我要到野毛家去。

幸枝母親說: 但是幸枝,野毛家只剩下他的父母。

幸枝回答: 但他們不會來領回遺骨,所以我才要到野毛家去。

此時的幸枝認為自己已經也是野毛家的人了。

野毛的母親掘著土,幸枝抱著野毛的遺骨盒在旁。野毛的母親罵道: 我是做了什麼事,受到這樣的懲罰,這個遭報應的兒子,要我怎麼面對鄉親父老?

掘好洞後,幸枝將遺骨遞給野毛母親。

野毛母親對著遺骨說: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你就在這裡好好留下來。

說完將遺骨放進土裡。

接著又說: 我們很快便會來陪伴你。

而屋子的窗子都被野毛父親用木條釘了封起來,外面被惡意架了一個木牌,上面寫著,"間諜之家"。

幸枝與野毛父母在屋中,幸枝請求讓她留在野毛家,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野毛母親回答: 可是我們的生活方式,跟你們的完全是兩回事。

這裡說到了野毛家其實是偏僻的地方,務農維生; 而幸枝父親是教授,幸枝自小嬌生慣養,恐怕無法適應這裡的生活。

幸枝再度請求: 你的意思是我辦不到? 但是只要獲得妳的教導就沒問題,請讓我嘗試。

可是現在就算想做也無能為力,妳知道村民現在怎麼討論我們家。

野毛母親正要繼續說下去,只聽到半夜一群孩童敲打他們的門窗。

即使當場發生了這樣的情況,幸枝沒有猶豫還是決意要留下來,稱自己是野毛的妻子。

與以往在商行工作的她,現在要留在偏僻的農村工作,看似更委屈了點。不過這也正是一大反轉,留下做更微薄賣勞力的工作,對她而言其實已經昇華成繼承野毛的遺志。

她已經不只是野毛的妻子。

自始至終野毛父親不發一語。

凌晨天未亮野毛母親拿了一支耙子要去整地,幸枝也拿了一把。看了幾下野毛母親的動作後,幸枝也開始下去工作,天尚未亮,幸枝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

"我是野毛的妻子,我是野毛的妻子"。幸枝喃喃自語給自己打氣,繼續工作。

中途幸枝狼吞虎嚥吃著東西喝著水,將自己的頭髮綁起來後繼續工作。

白天時幸枝將被釘住的門上木條用手扯開,扛著耙子揹著籃便出發了。

野毛母親擔心地說: 如果你不待到晚上才出門的話,會被大家追逐譏笑謾罵的。

幸枝一臉堅定走著,所有附近的村民都盯著她。

最後幸枝揹著很大一籃的細枝乾草要回家,但是中途籃子實在太沉重了,幸枝體力不支跪地,她掙扎但爬不起來的模樣,受到附近村民不斷譏笑。

好不容易站起來後,只見野毛母親走過來,將籃子背到自己身上。

幸枝與野毛母親總是一起工作,即使發燒了,幸枝仍然執意要完成當天插秧的工作,直到幸枝插下最後一株秧苗。聽到野毛母親大笑聲,鏡頭望過去,是一片很大的田,全部插滿了秧苗。


看,我們兩個竟然插了那麼多!

幸枝的眼神望向一大片的田,微笑了起來,緊接著暈了過去掉進田裡。

野毛母親對丈夫說: 你別整天不說話,跟她說說話,她努力不懈為我們拚盡勁,這位千金小姐的媳婦毫無怨言,為我們下田工作。

某天早晨,只聽見野毛母親驚呼: 是誰幹的,是老百姓摧毀我們的田嗎,老百姓也會如此狠心?

幸枝病未痊癒,但是仍然走出去看了,只見田裡的秧苗東倒西歪,還插著許多木條掛著布條寫著"賣國奴"之類的字眼。

平時總是鎖著眉頭不說話也不工作的野毛父親,此時憤怒衝了出來,跳下田裡開始把秧苗插直。

見到此景的野毛母親反而笑了,一個因為兒子死去成天將自己關在屋內的父親,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蹲著正在摸著池水,回憶以往彈鋼琴的幸枝,忽然聽到後面有人詢問: 請問一下,野毛家是否就在這附近?

幸枝回頭看,是糸川,但是糸川並沒有認出她。長久的農作生活,讓她已經不再有千金小姐的樣子。

走到一處避雨處,對於沒認出幸枝,糸川直呼,真是嚇了一跳。

糸川捎來幸枝母親的話,不希望她埋沒在農田裡,並說也許野毛誤入歧途,但是幸枝不需要跟隨他。並說想順道親自祭祀一下野毛。

幸枝擰了一下被雨沾濕的毛巾才說: 不必,也許普通人會跟你說聲多謝,但我不會。野毛也不會感到高興,也許糸川檢察官眼中的野毛,只是個誤入歧途的不幸傢伙,究竟哪條路才是正確的,時間會給我一個裁判。

糸川望著風景獨自緩緩離開。

下一幕畫面印上幾個大字:


裁きの日(裁判之日)---

---敗戰

そして(然後)("是"),此處的"是"為筆者所加,讓語句順暢一些。

自由甦る日(自由重生之日)



在八木原教授的演講廳裡,學生大力鼓掌歡迎。

八木原教授緩緩說道: 我渴望今天的情景可讓他目睹,為了校園的自由而戰鬥,為了日本的和平跟幸福,捨身作戰的英雄,他是本校的榮耀,那位野毛隆吉已經與世長辭,但野毛的偉大精神,會一直長存在大家身邊,我期待將來會出現無數位野毛,所以我決定重新踏足教壇。

暫時回到自己家的幸枝與母親聊天。

幸枝母親說: 假如野毛父母已經明白,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成了嗎?

幸枝開心地笑說: 我已在那裡紮下了根,媽,你看看,這雙手放在鋼琴上已不相襯。而且農村等著幹的事情多的是,農民的生活特別是那些女的,過得異常艱辛勞苦,我希望可以盡點力嘗試改善,這便是我以後的生存價值。我是個農村文化運動的指導者。

說完幸枝很得意地晃著頭繼續說: 別為敗下來而感到可惜,回顧也感到無悔的生活,才是我最感到高興的,這是野毛經常掛在嘴邊的。

幸枝在湖邊等待,農村的人開車過來接她,貨車上滿滿是農村的人,有的對他點頭致意,有的真摯對著她微笑。

貨車繼續前進,越行越遠。

劇終


此劇顯示出黑澤明對於帝國侵略主義的強烈抗議,也是帶著濃厚反戰風格的片子,雖然全片劇情幾乎都是戰爭時期,但是沒有出現任何任何飛機大砲等。只靠學生們與教授的對話的對話,便把戰時的緊張感帶了出來。

與之前黑澤明的片子類型完全不同,此片的結構使用大量精闢的對話建築起來,因此相較於前面幾篇介紹黑澤明的文章,此篇講述劇情方面,很多對話我必須直接全部複製貼上,落落長的一個人說話,竟然找不到可以刪去的句子來簡化。而構成結構中的這些對話又以"回顧也感到無悔的生活"為核心,因此此片片名雖然看似是那種對自己胡鬧的青春無悔的YA片,實則是野毛對於反戰的強硬信念。

仔細玩味野毛這個人,他的談話總是溫和但是堅定,有條理地進行自己能做的事,也明白自己的風險。而糸川其實是無法真的讓人去恨的人,為了媽媽決定放棄學生運動,也當上了檢察官,最後還調任到東京,可見他的實力也是不容小覷,但是在劇情發展時,他也慢慢官僚化,自己用有色眼鏡看待他人。

很好奇不知道有沒有看完這部片但沒流淚的人。

謝謝讀者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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