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27|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我的房間有你留下的腳印。

    我的房間有你留下的腳印。


    彷彿是獸的故事,重新走進我的書房,卻發現地板有你留下的腳印。印子約五個,不成雙,顯示你從我的旋轉椅走到門口的痕跡,顯示你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得了創作上的失語症,失卻了嗑嗑碰碰的說話,活像個第一次走出山洞,終於遇見了同類,但卻表達不出來的傢伙。我開始我的復健,過程漫長,常常卡在同個地方不鑽出來,甚至不覺得我該出來,我只要假裝沒有那個世界存在就好。明明我曾經走出去,不是第一次。非常多次,我在光天化日下行走,對著自以為的同類大聲說話,滔滔不絕。然後因為發現其實並不類同而漸漸失卻說話的慾望⋯⋯


    不會用字說話以後,我不知道愛從哪裡來的?沒有表達,好像愛的感覺在心中減少。於是比以往更依賴外界,像是一直躺在床上必須吊愛的點滴一樣癱軟。

    但是愛越是源源不絕,我就越依賴它。我不敢起身,我不確定是不是會失去所有養分,沒有信心。



    有時候我會想起她。和她過世的母親,我會懷疑是不是我太絕情?我們曾在她家周圍的路反覆繞圈,討論著信仰問題。那時候,對於需要遵守特定規矩、排外的宗教團體極度厭惡的我,就那樣講著卡繆的「薛西弗斯的神話」,邊和她繞圈,拒絕和她上山參加入教儀式,想來有些荒唐,對著他人交代我對存在的看法,嘴巴疲軟辯不過去。可是沒辦法,我討厭別人一副我總會回到「那裡」的感覺,我討厭別人像是救生員想要救明明好好的只是在水裡嘗試著的我。即使黑暗,即使無光,我也甘願,我討厭那樣擺著救贖姿態的人類。有人說那是愛,如果那是愛,我和她與她的母親可能就是因為那樣分開的。

    我的憤怒無法消止,大把大把的訊息丟過去之後也無法。信仰如果造成人與人之間的隔閡,那又有什麼信的必要呢?我不知道。

    也許我有堅固的某些相信,才會讓我像個無法撼動的固體一樣,與很多事物相遇時都會很痛。

    有些是慢慢磨掉的痛,有些是直接掉下一大塊肉那樣痛。慢慢磨的那種,到了好久以後才發現,原來我已經佚失了什麼。



    幻想我可以把你的腳印變成化石,好紀念你來過。這裡有我的一切,我的房間就是我的人生記憶,而你總像是專門研究我的研究家,把我的記憶我的行為模式紀錄分析,像是試圖要複製一個我那樣認真鑽研。

    和你相遇之後,我好像沒有被你磨掉,也沒有掉下什麼肉。


    我只是重新看見躺在床上不斷渴求吊點滴的那個缺乏愛的信心的我。


    你把你的全部都灌給我了。

    你原本是在無光黑暗泅泳硬是被我以愛的名義打撈起來的那個人。


    我一直不知道怎麼放你回去。我不想再下去那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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