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1/23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不是貧血,那是什麼?

大家好,我是筱珊,曾經因為我和孩子的生病的故事登上新聞,也接受過電視、媒體訪談。

樂於寫作的我,希望透過文字找到那些也因著寫作而感受到人生美好的人們。

在此,和大家分享我的第一篇故事。

<第一篇>

難止的紅

猛然聽見一聲"乓鏘"巨響,正在廚房忙著準備晚餐的我,一絲猶如雷擊的不安劃過我的心間,思索著該不會是....可可跌倒了?.....撞上了什麼堅硬的物體吧!?

 

 一邊猜想,手上的刀被我狠狠摔在砧板上,一邊兩步併做一步地衝往事發地點,毫無疑問的是她嚎啕大哭著蹲坐在可恨的桌几下,嘴裡含著口水與淚水,嗚咽著說不清楚自己的委屈。

 

在一旁陪玩的阿公連忙抱起聲淚俱下的孫女,聲聲安撫著,我衝上前卻發現可可的胸膛衣物上斑斑血跡,心裡雖是急如火焚但還是按耐著不安,趕緊地翻弄她的五官檢查何處受傷。 

 

只見她口裡不斷的冒血,染紅的口水隨著無法閉合的嚎哭沿著下唇地往下綿延,胸前猶如被一團粉色的墨暈開,她疼痛難耐,使勁地揮舞著抗拒的小手、埋頭大哭,為阻止我繼續翻弄查看,這一通混亂與焦急根本無法看出些什麼。

 

倏然眼角瞥見地上一顆冒似牙狀的物體,不料竟是一顆牙!

回頭硬是把哭鬧的嘴扳開,怵見上顎牙列竟硬生生缺了一角,畫面太衝擊,儘管我雙手發抖,但仍故作鎮定,抱著孩子衝出門找牙醫。

 

路上,天真的想著,「這顆牙應該可以黏的回去吧?」

 

口腔影像檢查後,最終牙醫認為掉落的牙根完整、牙肉受損情形也尚可,此情並無大礙,但缺牙已成既定事實。

 

雖無大礙,但難掩我心裡的難受,一方面是心疼一歲小兒的牙,才長出不久就撞沒了,待恆牙長出的這些年間,她得承受缺牙的不便。

 

另一方面,我惴惴不安的是她的口內的血,止得速度實在是太慢了,不斷從頷顎裡換出腥紅濕重的棉球,心疼不已。

 

醫師安慰我們,也許是傷口太大所致不必太過擔心,此話也有道理,我收斂了忐忑,也不再多想。

蒼白發熱

那事之後過了兩個多月,長女的傷口也好了許多,不捨的心情也漸漸隨之淡然。

 

一天,帶著長女回到小兒科例行健兒門診,遇到以往工作上的學姊,我們攀談小敘了一會。

 

我們一邊聊著,學姊一邊端詳可可,對我說:

 

「妳有覺得姐姐臉色有點不太對勁嗎?」(當時我已有懷孕六個多月,因此可可已是姐姐了)

「學姊妳也有覺得齁? 我有問其他朋友阿,他們都說看不出來,因為我自己也不紅潤,小孩偏白好像也還好!」

 

「嗯...那妳再留意一下,可能真的是因為遺傳吧!」

 

學姊語意嘎止,心裡忽然有股冷流襲過,不安的感覺隨之揚起,不單單是因為小孩臉色有異,更是因為這幾個月長女的體溫不太正常,燒退反覆。

 

原以為是因旅遊水土不服、染了個小感冒所致,如今出現第二人覺得可可的狀態有些疑慮,回憶種種,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會不會是什麼奇怪的病?」

心裡開始亂猜。

 

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為太過焦炙,說不定也就是個缺鐵性的貧血,改日到兒童血液科檢查就好,不斷說服自己要鎮定。

四月的那一天

不日,帶著可可到兒童血液科找答案,醫師初步檢查後,希望還是透過客觀的數據來評判孩子的臉色蒼白的問題,因此必須抽血。

 

只是對可可來說,抽血是第一次,難免迎來一頓馬仰人翻、手忙腳亂; 她堅決抵抗,各種安撫也無用,權宜之下只好派出兩位檢驗科的人員強行壓制完成。 

 

她哭得面紅耳赤,兩行淚珠連連,直呼:「媽媽,我要回家! 」

 

聽她哭喊,不免開始自我懷疑,

「會不會是我太小題大作? 」

真希望這一通驚乍,能夠雷聲雨小的結束。

 

這天是周一,通常是醫院最忙的時候,護理師安排一位又一位的病人進出診間,我們收完情緒坐在門外,等候叫喚。

 

時間帶著刺,每過一秒就在我的心裡扎一下,眼神也時時在哭癱呆滯的她和牆上的燈號之間迴盪。想著如果是個麻煩的貧血,是不是還得住院? 是不是也需要輸血?

 

等待時,心裡不斷演練我該如何應變,手機的搜尋引擎也滿是貧血的關鍵詞。

 

牆上的分針走過一圈,終於輪到我們,回過神再將手心緊緊攥著的冷汗往褲子上一抹,逕直往前,快步走進,忍不住盯著醫師的表情,試圖想透過他的神情提前得知結果為何,是否與我料想一般。

 

然而,醫師眉頭緊蹙、面色凝重地看著電腦螢幕,手指不斷在滑鼠上來回滑動,似乎檢驗的數據相當長。

 

端察了好一會才對我說:

「媽媽,小朋友的抽血報告出來了,各項指數不太正常,她的臉色蒼白是因為血紅素的數值太低了,只有5 g/dl。」(正常範圍11 g/dl以上)    

 

話語一落,我沒等著醫師繼續說完,便搶著回應:

「 喔! 若是貧血那應該就還好吧!? 」

 

還繼續自顧自答:, 「所以是不是只要住院輸兩袋packed RBC(紅血球濃厚液)就好?」

 

 醫師趕緊說:

「她的確需要輸血,但,媽媽我要跟妳說,我們不只是要輸血。 這些報告顯示,小朋友不單單是貧血問題嚴重,我初步推測她有很大的機率得到的是...癌症。」

 

聽完,還不及反應,猛然間,感覺一陣眩暈,好像身體被拋開再重重的摔在地上,骨肉俱碎,空氣裡寒意凝結呼吸,腦袋麻痺,呆愣在原地。

 

「這.....不是真的...吧?...怎麼可能??」

想這麼多了,竟始料未及。

 

瑟縮一陣身子,顫聲地問:

「醫師,你說什麼? 癌症?」

 

「媽媽,依照目前的血液檢體來說,我們看到了Blast(指著電腦螢幕地解釋),這個是俗稱的芽細胞,屬於不成熟的細胞,一般正常孩子的血液中是不會出現的,所以我們懷疑可能是所謂的白血病,但白血病有分種類,為了分辨是哪一種型態,我們需要再進一步做檢查!」

 

「難怪...難怪...那時候她會那麼難止血,原來...是因為....」

 

畫面停在了這一刻,醫師繼續盡責地向我解釋接下來的每一步,但我被按下了靜音,眼眸被模糊了信號,腦中被瞬間格式化,接收不到任何該聽該做的指令。 

 

我轉頭看看推車上的孩子,她的臉依然蒼白無血色,把玩包紮在手上的紗布,稚嫩的表情像是一切置之度外,只嚷嚷著要回家...回家。

    

那一刻我淚眶滿盈,丟棄了所有的沉著和堅強,對她說: 

 

「媽媽也好想回家...媽媽對不起妳...媽媽不知道...不知道...妳...生病了...。」

     

 

原來是從這一天開始

 

這一天,是我一輩子也不會忘的日子,每一個瞬間,我都會記得。

 

孩子或許小,我慶幸她讀不懂大人的眼淚,慶幸她不會記得這一刻,這一刻只需要留給我。

 

我會收好,然後一起走,但這條路太長,我也不知道會走去哪裡? 會不會走好?

 

原來,上天是這樣安排的,但請原諒,我會難過好一陣子,一時間我會抬不起頭來。

 

只希望,如果路程疲憊了,願日間有雲柱; 如果迷失了,願夜間有火柱; 無論如何,請不要...請不要...離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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