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談者（化名）
宛玲
🗓️ 時間
2023/7/11
⌛ 時長
約6小時（錄音遺失）
🏠 狀態
- 已告知錄音／無錄影
- 雨天，由下午至晚上
- 卡米大直屋燈光橘黃／木質地板／氣密窗隔音／冷氣25℃
- 到達前在宜蘭與朋友探望學校老師，隨後搭著室友的車上大直
- 在大雨中被我晃點後去711等待 晃點原因：我媽打電話過來吵架
- 對方要回桃園搬家，說好吃完晚餐就要走
- 坐在廁所門邊
- 手上拿著電子菸，每隔幾個小段落就抽一口
- 本次目標是了解為何對方會因神的旨意而決定人生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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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談記錄
：⋯⋯你為啥開始留鬍子了？
「啊，你說這個。」
「前一段時間看到很多歐美大鬍男的圖片，我就想說要不要試著留留看，看自己的極限到底會在哪邊。」
：但你的極限⋯⋯看起來很快就能達成欸？
「對啊，它其實很早就是這個樣子了，只是最近太多事情了啦，我一直沒刮掉。可能⋯⋯找到下一個工作之後再刮吧？」
：下一個工作？⋯⋯你離開超商了？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辭職一年了。當時是想說休息一下啦，但一年就這樣過了。」
「今年也是覺得可以給自己放個暑假，如果在哪裡找到打工，就順勢把鬍子刮掉，但現在也只是隨便看看而已啦。」
：隨便看看的話能找到的打工大多數都是服務業吧。
「對啊，但我已經受夠服務業了。服務業真的很容易遇到智障，或是說有些比較老一輩的客人會看你年輕故意刁難你。」
「我不是有寫過一篇萊爾富客人圖鑑嗎，裡面有一個阿伯，真的是神經病，他可能會走進來買一杯沙士，口袋的零錢堆滿滿，要掏錢的時候直接一手——啪——打在桌上，這時候就會有一堆錢滾走掉到地上，我要一個一個把滾到地上的錢撿起來跟在桌上的那堆零錢一起數，至於桌上那些⋯⋯你也知道超商的櫃檯是玻璃面，和硬幣貼合就會超難摳起來，到這個時候阿伯就會開始嫌了，問你算錢要算多久。這時你照標準程序問他有沒有會員，他完全看都不會看你，發票也撒手不拿就走⋯⋯我就覺得⋯⋯態度真的不用這樣。」
「不然就是那種⋯⋯來取貨但不記得取貨人資料的。我工作的那個時段特別多客人，一直線排隊會排到自動門外的那種人流，但在那樣的時段、這個班，整個店裡面，就只有我一個店員喔！在這種時候遇到來取貨的客人，你幫他看他的後三碼、他的姓名資料，其實你也能理解他會怕遇到偷個資的網站所以才把自己的名字取得千奇百怪，但是，至少記得自己叫做末日金泰亨吧？」
「有很多，非常多那種明明就記錯自己用哪個身分網購，包裹找不到時卻非常急躁一直責怪你該怎麼辦，你請他過幾天再來，他還會對你說可是包裹要被退回了，他沒時間可以取貨了。其實這種情況多半是跑錯店或給錯資料，要是你真的碰巧替他找到了他要的包裹，又確定確實是他搞錯身分，他又會馬上變得慈眉善目——哎呀，我忘記我拿老公的帳號訂的啦，來我們趕快結帳齁——越兇的到最後就越會賣乖。找不到包裹其實也有可能是我們的問題，眼殘沒看到或真的塞在太深處找不到之類的，但，我們就互相包容一下嘛。」
「取貨之後就又會出現那種⋯⋯你知道我們作為超商其實就是一個包裹的中繼站而已，我們只負責提供一個場所讓貨品有地方保存、你方便領貨。有些人領完包裹，拆一拆就會拿過來說『他要退貨』『這個尺寸、這個顏色不是我要的』，可是這個事情⋯⋯我們沒辦法幫你處理嘛，你可能要看看你是在哪個拍賣網站上購買的，然後照它給的退貨流程走，或者直接跟賣家溝通到底該怎麼處理記錯的品項，怎麼會跟我們說呢？」
「他們會繼續辯解、繼續鬼打牆認為『我在這裡取的貨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退回去？』，被這種客人糾纏到後來可能就會被客訴。我已經很不怕被客訴了，對我來說就是⋯⋯要吵就來吵，反正就讓第三方來看到底是誰對誰錯，這種事情搬上檯面本來就是對我有利，規定就是那樣，我照規矩做，我本來就是對的。」
「不過另一點是，有時候你知道你自己是對的，但管理階層的人可能不會站在你這邊。像我的老闆可能會覺得顧客比較重要，就會變成『好，今天你是對的，可是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態度對待客人呢？』⋯⋯我們那邊被客訴一次會扣1000，之前有一個工讀的妹妹就有被扣過。」
「那邊其實有超多不合理的事情在發生，因為它是加盟店，本來就在法外之地，但我待在那邊的當下其實是抱著一種『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回歸正常了吧』的心態⋯⋯我剛入職的前兩個月都還很和平。基本上我每天都五點下課，回租屋處整理一下後六點準時到那邊上班，上到十點，這樣四小時嘛。」
「六點一進來就開始結帳，畢竟是大家的下班時間，人龍很長嘛，結到沒人了再去上四度C，但這其實不是我的工作，而是我們店長的。」
「店長都是上早班的時間，下午兩點會有四度C的貨過來，就是那種保存期限很快就過了的新鮮物：牛奶、優酪乳、茶，基本上是紙盒裝的。我會把四度C叫做開架。然後就像我剛剛說的嘛⋯⋯這些東西其實中午就來了，但我們店長就這樣把它們放在後場，甚至不是冰箱裡面——一直到我六點來上班時他才叫我去做這些東西。」
「但是我來上班的時候要先把櫃檯那邊的客人處理完才有空嘛！其實店長在拿到四度C的時候就應該要先上貨了，而不是後來才在對我抱怨『四度C已經在室溫下放四個小時了，你再不上就會壞掉。』要不要看一下我這邊排隊的人龍？等店內的客人差不多散光時都已經八九點了。」
「好，假設我今天四度C上完了，今天也很順利的沒受到奧客刁難，但在我下班前還要去補貨。其實補貨也算是小事，而且每個班都要做，它的規則畢竟是：你要把你這個班賣掉的商品補齊，這樣下一個接班的人才有東西可以賣給客人。聽起來很正常，直到某天我踏進店裡，店長突然和我說：『你先去把貨補完。』」
「什麼意思呢？也就是說，我這時段的工作第一個任務就是要幫店長把他早班該做沒做的事情做完。那為什麼我一個班，要處理最多的客人，還要處理你早班沒做完的工作？我的班也才四個小時而已，要處理的工作量跟早班一樣多，甚至還因為店長一直丟工作過來，所以我要處理的事情變得比他還多。」
「⋯⋯到後來我還要去處理大夜班的事務。那時候的情況是，我們有另一個同事離職，店裡的人就跑來問我能不能幫他們做到早上，但我真的沒辦法，我還只是學生，我需要休息。他們又討價還價說，不然做到一點如何？晚上六點到凌晨一點，七小時聽起來很合理嘛⋯⋯」
「我原本需要做的工作有：幫早班補貨、上四度C、處理櫃檯客人（這是最基本的嘛）、打掃、幫大夜班補貨。那麼接下來我的工作多了哪些呢？」
「先從超商取貨的貨品講好了，我們要先把那些超過七天沒人領取的貨找出來。喔還有EC，EC就是物流車來的時候，我們要把從物流車下下來的貨都簽名然後整理一遍，然後我們店很常，很常或有跟電商有合作的免運活動嘛，要整理那些堆的跟山一樣高的貨⋯⋯光這樣就忙翻了。」
「然後新進的貨來了，我們就要開始進貨。廠商送過來的飲料⋯⋯大概會有二十多箱，我們要把它放在後場。放飲料的冰櫃就是，架上的飲料有人拿，它就會斜斜的把後方的飲料推到前面補上，但我們在後場看就會是一個一個的窟窿，那我們就得拆開剛剛送來的二十幾箱飲料，找出那些要補上的來補進去。」
「再來是清潔⋯⋯大夜班的清潔不像晚班那樣只是擦擦咖啡機保持檯面乾淨之類的，我們要去把商品架——所有會擺商品的那些架子跟層板——一個一個把東西拿下來全部擦過清完灰塵後再一個一個放回去——順便把那些過期的東西拿下來報廢跟補貨。」
「我剛剛說了嘛，我原本的工作十點就下班了，他們拜託我做到凌晨一點，只和大夜班的時間有一點點重疊對吧？但我和大夜班的差別只變成我不用真的去處理EC——我不用真的幫那些店到店的包裹貼掃碼貼紙——到後來變成我在進貨時，還會遇到來上班的店長。」
「等於我晚上六點上班，上到早上六點才離開那家店，我在那邊整整十二個小時都在做事，然後我沒有加班費。」
「我們當初說的是一點下班，所以他們算的加班費就只會算到一點，但這段期間內我幾乎要幫大夜班做完他所有的事情，這怎麼可能一點就做完？甚至我還只是個PT，我不是領月薪的。」
「那個同事離職後⋯⋯我們店裡是真的完全沒有人的狀態，就只有我、店長、老闆，只有我們三個人的狀態持續了半年。我完全不知道店長到底會做什麼，據我所知，他基本上就是上早班，弄他的東西，但任何事情都慢慢來。四度C不是他弄、EC也不是他弄，畢竟這些都是我在弄。」
「至於我們老闆⋯⋯除了有點慣之外，感覺上沒什麼問題。但他有時會在我已經很忙的情況下一直在旁邊嘴：『啊，交接了交接了，東西趕快弄一弄』⋯⋯時間大概是六點二十三分，這些事情我當然知道。他會做的其實也就只有EC和結帳，還有看著我在旁邊工作很忙。」
「我一天做這麼多事，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六點，整整十二小時才賺六百四，沒有加班費，事情全都要做完，因為老闆會跟你說：『我們這裡就是責任制。』我只是個PT，誰要跟你在那邊責任制？」
「我都在桃園嘛，因為要上課。不離開桃園的話平時也不會請假，但偶爾遇到寒暑假還是會想回宜蘭一陣子，可能一個禮拜左右？寒假可能是過年什麼的⋯⋯暑假的話，兩個月我只請一個禮拜的假，已經很給面子了吧。老闆就會問我回去那麼久是要幹嘛？」
「我們不是都會想說，平常見不到面，那暑假要不要去哪裡玩或幹嘛？就是聚在一起嘛。但我們老闆就會說：『你回去那麼久幹嘛？為什麼要出門？這些錢你留下來不是很好嗎？』、『你還是學生，能出去玩的時間還有很多』、『不如把時間留在這裡賺錢還比較好。』⋯⋯可是我留在那裡根本也沒賺到多少錢，我又不是桃園人，我也是有家要回。一整年其實也就請這兩次假，還跟我講這些⋯⋯」
「有一次我跟冬花說，我們真的很久沒有一起出門了，那麼我找一個週末請假，一起去新竹之類的。我跟老闆說了這件事後，老闆傳訊息過來問我『能不能不要請週末？店長也需要休息。』」
「我們店長其實是沒在休息的，對，一整年都不休息。他確實是該有個休息日，但他和老闆有協調過，這些沒有休息的日子就當作加班，這樣下來每個月可以拿六萬多。」
「同事剛離職時，大概二月，寒假的時候，假期一結束我就覺得⋯⋯不太對勁，我說我可以上到一點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可以『共體時艱』⋯⋯這句話超級奴的啦，不過我真的覺得他們應該會認真找人，但通常是有人來面試工讀，然後他們討論後的決定是：這個人看起來待不久，不要用。」
「我有一次被店長罵，跟神秘客有關。神秘客就是那種會來檢查狀況，但你不知道那是誰的人。你會收到店長的戒備通知，叫你把店裡的所有大小事務都打理好，但其實在收到通知之後這個神秘客到底會不會來？這全都是未知數。」
「那天的情況是，櫃檯的客人太多了，我的時間幾乎都用來應付客人，一直到快九點的時候都還是有客人陸陸續續的走進店裡買東西，就連四度C也都還擺在旁邊沒時間處理，就一直在結帳，那個客人剛走這個客人又跑進來。」
「一直到終於沒有客人了，我把手機拿起來看，這時候才發現店長有打電話給我，但我沒接到，我回撥過去時店長也沒接，與此同時客人又跑進來了。」
「他後來又打了兩通，正好剛把客人結束掉，我有辦法接起電話，但他一批頭就說『你為什麼不接電話？』、『你現在在上班，可以不接店長的電話嗎？』，⋯⋯我也只能跟他說明情況，跟他不好意思呀跟他道歉。我說剛剛客人真的很多，我真的顧不到電話所以才漏接了。」
「他叫我不用再解釋，神秘客等等會來，我要去戒備。但我的四度C還沒上完。他問為什麼還沒上完的時候我回答『今天客人很多，我還沒離開過櫃檯』，他就說，如果神秘客來的時候，我還沒用完，我就死定了。」
「我聽了就很不爽，他態度超差的，但我想說，沒關係，先把事情做好。回去之後我有傳訊息給店長。我說他安排的這些工作量不是我一個人可以負荷的，而且我除了自己的東西還要做大夜班的東西，你今天的態度讓我很不舒服。⋯⋯我也沒有那麼直接啦，你就想得婉轉一點就好。」
「但我們店長認為他安排的東西都是很合理的，『公司要求的事項就有這些，你來上班，就該知道有這些事要做。而且老闆做大夜也要做五個小時，你也知道老闆年紀大了。我們也會怕老闆出意外呀，所以才把這些事情安排給你。』」
「態度很差的這件事情講到最後也沒有跟我道歉，反而說了一大串『不是我要給你壓力啦，因為上層也會給我壓力。大家都會急，急了就會生氣』我就⋯⋯我當下也很不爽啊，但我就也沒有對你說話語氣很差吧？我那時候的說法甚至是『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弄』⋯⋯為什麼我可以忍一下你卻忍不了？」
「那時候我才意識到，這間店，大家都很奇怪。也是這時候才開始在想到底要不要離職。」
「只是我想說，一來，這樣我又要去找另一份工作了，其實蠻麻煩的。二來，我真的以為那時候要開學了，他們應該就能順勢找到人，如果這樣我就能回歸原本正常的工作方式，如果以那種情況來講的話這份工作其實很輕鬆，那我可能大概做到暑假就離開吧。」
「結果當然是，嗯，沒有找到新的人進來，我也沒有離職，就一直到暑假。」
「有一次我們要去嘉義，大概在暑假的尾巴。那一天有我、里奧、冬花、小笠，總共四個人。那天的情況是，我一下班就要馬上回家拿東西衝到嘉義了。其實那時候他們有找到一個大夜班——對，從二月開始缺人，一直到八月底才找到新員工——所以我可以十一點就下班了。」
「不過暑假末端找到人也表示我差不多也能離職了啦，所以關於離職的計劃是蠻順利的，過程就有點小爆炸了，我們那時候鬧得有點不愉快。」
「那天基本上就是接力賽，四度C或補貨什麼的那些雜七雜八我們就輪流弄，客人一來我就回櫃檯讓他們接手。那天下了雨，門口需要有人拖地，里奧就拿起拖把去拖。等於說那個時段我們四人合力，才讓我能夠準時下班。」
「這是我們一致認為最好的情況了，我們四個人是真的都在做事喔，可能偶爾真的有點時間了才會出去抽根菸。我就在那邊跟他們說『你們看，我就說我的工作量很不合理了吧，我平常加班到那麼晚真的沒有在偷懶。』」
「我們店長那時候還會跑來把我加班的原因歸咎在玩手機上面，但我真的沒有玩手機，偶爾沒客人了拿起來看一下訊息而已。他會繼續咄咄逼人的說他有在監視器上看到我玩手機⋯⋯概念有點像你媽只會在你不認真的時候看到你沒在認真啦。」
「但不是這樣的吧，我也有生活要顧吧，偶爾就把手機拿起來看有沒有訊息，這哪叫玩手機⋯⋯」
「好啦回到那天，我十一點要離開嘛，大概十點多的時候店長突然打電話過來，他問我『外面那些是你的朋友嗎？』我說對，他繼續說『現在是戒備時間，可以請你的朋友離開嗎？』就又是那種口氣很急躁的態度，我也只能一直跟他說，我那些朋友是來幫忙的，因為我今天真的要準時下班⋯⋯」
「其實到後來我也情緒有點上來了，不過讓我真的開始感到不滿的是這一句，『今天有神秘客要來你還這樣鬧，他們再不走我就去店裡把他們趕走。』」
「那個當下我就想說，好，你要這樣對待我跟我的朋友，那我也順便跟你提離職好了。我覺得我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們沒進內場沒進櫃檯，也都在認真幫店裡的忙沒有嬉鬧，一切都遵守規則，他要追究也沒有理由。」
「後來我們成功到達嘉義過中秋，店長傳訊息過來，用那種軟化的態度問我『真的要離職嗎？』、『要不要再想一下？』、『你也需要錢吧？』但我其實也不需要錢，我沒工作的話家人還是會給我錢，只是我自己還想出去多賺一點而已，倒不如說沒工作我不會餓死，但繼續工作下去我會先累死。」
「後來就換老闆跑來打圓場了：『店長也不是這個意思啦，他沒有要兇你們啦，可能是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離職的事情你再想一想好不好？想好了再跟我說。』」
「你能很明顯感覺到他們現在的策略就是店長扮黑臉老闆扮白臉，這次也是嘛，店長先搞得大家都不愉快，老闆才出來打圓場。在我第一次被店長罵的那時候我就深刻的覺得這些人都是白癡動物園裡面的白痴動物，價值觀差不多然後混雜在一起。我跟老闆說我真的要離職，老闆就把我已讀了。」
「反正結論就是，我做完這個月就會離開。」
「我最後幾天還蠻討人厭的，臉很臭，也開始裝瘋賣傻，當時就覺得反正我也不會再待下去，那我也不用對他們那麼客氣，被他們搞成這樣我真的太奴了，已經太奴了。」
「這之前我都覺得我要離職的話應該也會好聲好氣到最後。可能一上班的時候店長就會開始催我補貨，我就會乖乖的去補，但最後幾天的狀態就是，幹，我幹嘛那麼聽話，是你自己說交接前要先把架上的貨補滿的，我是來接你班的欸，為什麼反而是我要去補這些？」
「後來他在下指令的時候，我就裝作沒聽到。他當初的態度越差，那我就也跟他在那邊裝瘋。我在做自己份內的事情時會開始笑，把我正在進行的動作一件一件報告出來，例如說：『四度C要上嘍』、『我要拿抹布嘍』。」
「但他也是死都不去補貨，這時候我才會說『好啦我去補貨，這種事情也要我幫你們做』、『可是為什麼是我來補呢？這樣我下班時還要再補一次貨，是這樣嗎？所以我一個班總共要補兩次貨嗎？』⋯⋯然後店長就會跑到後場，什麼都不說。」
「我後來回去宜蘭，某一天我爸跑來跟我講，他去領包裹時那間商店的店長提起了我的事情。」
「喔怕你不知道我跟你說明一下，那間分店就是在你學校旁邊、玖玖之前打工的那間啦，那家店跟我們店是同一個老闆，不過店長不一樣，玖玖打工的那間店長是正常人。反正那家店的店長突然想要找我回去聊聊，我一開始還嚇到，想說我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吧？除了最後幾天真的很討人厭，然後我制服還沒還回去之外⋯⋯」
「但制服的事情蠻白痴的，我一直到最近搬家才從某個櫃子裡找出這件制服，但這制服其實是用我的薪水錢買的。當初第一個月上班，我的薪水除了要扣掉勞健保，還多扣了一筆買制服的費用。」
「我其實後來都有把一些我覺得蠻過分的事情截圖起來對照法規，他們如果又試圖搞我的話我就把那些截圖拿出來，不過後來沒什麼瓜葛，就都刪掉了。」
「但我還記得我那時候查到的有：做PT就是要給加班費，不然我就是到點就走，就算事情沒做完我還是可以走，因為PT不能存在『責任制』。再來是制服的部分，今天這件制服是公司要求穿著的，那制服的錢就得由公司來出，而不是扣員工的薪水。」
「啊反正我那時候聽到老闆又想要回來找我的時候我真的蠻問號的，聽我爸的轉述是說，前店長離職了，然後老闆他們一直到店長離開之後才知道原來她的性格那麼差勁，就對我蠻虧欠的，想讓我去店裡好好聊聊。」
「我剛剛不是說我一直覺得他們這些人是一起耍白痴的白痴動物園裡的動物嗎，那個前店長也做了六年，整整六年你都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喔？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我之前有跟店長反應過他的態度問題嘛，結果那個老闆跑來說我怎麼可以對店長講這種話？但我覺得『說這種話』就是溝通啊，我要把我不舒服的地方告訴你，你才會知道我在想什麼，你給我反饋之後我也才會知道你的想法，那我們再找出一個方式改善我們之間的衝突嘛，不過結果很明顯就是『不能改善』，所以我離職了，就只是這樣而已。」
「反正我那時候覺得他們現在跑來找我的動機應該沒有那麼簡單啦，最擔心的情況就是他們又試圖把我召喚回去替他們賣命，不知道哎，就⋯⋯畢竟在那邊吃過虧，有疙瘩了吧，當初就是這樣才把他們刪掉的。」
「不過這件事就⋯⋯好啦，就是有時間有空再過去。雖然我自己是很想要聽八卦啦。就是⋯⋯都已經相處六年了，怎麼就突然被揭露了呢？該不會是被人告了吧？」
「我們那個前店長真的沒什麼技能，你要知道超商這種東西，活力打工族只要你不是笨蛋，基本上這東西誰都能做好，除了POS機可能要學一下。」
「啊，剛剛突然想到，員工之間有個關於前店長的傳聞，他之前是安親班的老師，好像對小孩太兇了，所以被辭退，才過來我們這邊工作。」
「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什麼可以讓我崇拜的東西，而且我偶爾會跑去查我們店裡的Google評論，清一色都在罵我們店長。我跟你說喔，我在那邊真的對待客人超和善，熟客一進來就知道他要什麼咖啡什麼菸的，都會提前幫他們準備好，或是說客人結帳到一半想換貨或要去領錢我都會等他們。」
「我的態度好到還被客人拉去做安利耶，那時候在店裡面突然被他搭話，他說我態度很好，我們聊了一下就交換Line了。但其實我們交換Line之後也沒什麼在聊天，通常就是他主動講話我也就回一下，就這樣沒有特別親近的關係，但他突然約我去麥當勞聊天耶？我那時候就覺得特別奇怪。」
「不過我還是答應他說我可以跟他見面，那時候我問他能不能帶朋友，他說可以，所以後來我把冬花也拉過去了。我一過去，互相打完招呼，他就直接說『你知道安利嗎？』、『我覺得你很適合來我們這裡工作』，我想說，哇，你真的超級不會找人的。」
「他後半場就一直在介紹他的同事，然後一邊拿照片指說這是哪個大哥啊⋯⋯做了我們這行之後都可以帶家人遊山玩水⋯⋯你看他們去瑞典，很漂亮對不對⋯⋯他們還去搭郵輪⋯⋯」
「我後來亂掰了個理由拒絕他了，就說我有菸癮之類的，要嘛是我太會裝友善不然就是他們真的太白癡，怎麼會覺得我是他們需要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