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瘋茶會
八
其實人工語言和自然語言的分野帶有很大的誤導成份。通常﹐我們說﹐譬如﹐HTML (一個編程語言)﹑命題邏輯 (一個邏輯語言)﹑代數 (一個數學語言) 等﹐都屬於人工語言﹐意思是它們是為了比較明確的目的刻意建造的﹐語法和語意都是嚴謹的; 另一方面﹐我們說﹐譬如﹐漢語﹑印尼語﹑梵文等﹐都屬於自然語言﹐意思是說﹐它們不是「刻意建造」的,無論在語法或語意上﹐它們都沒有人工語言那麼嚴謹。
但我們必須明白﹐這是程度上的差異。
事實上,漢語也好﹐代數也好﹐都是「人工語言」—— 說到底﹐所謂的「自然語言」仍然是人為產物。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的日常語言哲學態度發生在大概廿世紀的三十年代及其後﹐而《愛麗絲奇境歷險記》則出版於1865年。牛津的日常語言哲學家讀過卡羅的兩本《愛麗絲》應該不是什麼異乎尋常的事。兩個事實顯出卡羅對維根殊坦 (以至廿世紀哲學) 的影嚮:
維根殊坦最早在三十年代 (或甚至更早) 讀過《愛麗絲》是肯定的﹐但維根殊坦沒有那種能夠坦然確認及感謝人家的知識恩惠 (intellectual debt) 的性格﹐而後坊間又給他冠上「天才」之名﹐學界對他便又另眼相看了。
關於卡羅的語言哲學及《愛麗絲》對廿世紀語言哲學的影嚮﹐英語哲學界在這方面的研究很少﹐漢語哲學界則是個零。在英語界﹐一直到廿世紀六十年代才有比較認真的研究﹐但也廖廖無幾。可以一讀的有美國哲學家和歷史家沃倫‧施博斯 (Warren Shibles) 的 A Philosophical Commentary on 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刊登在他編輯的 Wittgenstein: Language and Philosophy (Dubuque, IA: Kendall-Hunt) 一書﹐1969年出版; 及威廉薩斯地達 (William Sacksteder) 的 Looking glass: A treatise on logic﹐刊登在1966-67號的 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 (338-355頁) 雙月刊。另有作家喬治‧皮茄 (George Pitcher) 的 Wittgenstein, nonsense, and Lewis Carroll﹐刊在1965年第六期的 Massachusetts Review (591-611頁)﹐將維特根殊坦關於無意義句子的研究與卡羅寫的胡話 (無意義) 詩做了比較。
寫作本書的其中一個主要目的是「翻舊賬」﹐在語言哲學發展史中﹐還卡羅一個席位。卡羅的語言哲學被忽略太久了﹐他對中後期的維根殊坦的影嚮太重要了。《愛麗絲》出版一百多年後﹐讓一本漢語著作來做個澄清﹐也屬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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