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16|閱讀時間 ‧ 約 23 分鐘

綁架愛麗絲 之 地下邏輯 083

7 A Mad Tea-Party: 語言和意義

一個瘋茶會

十一

如果讀者還記得,帽匠丟下一句似乎意猶未盡的「對你來說是一樣的」便戛然而止。有整整的一分鐘,茶會進入了沈默是金的狀態; 而愛麗絲則努力回想起她所記得的關於烏鴉和寫字台的一切。但有關烏鴉和寫字台的一切實在並不太多。

半天 (一分鐘) 沒話說後﹐帽匠突然又冒出一句話來。讀者又要閉目想像一下羅素的馬臉了。

「今天幾號?」

這句話是對愛麗絲說的。帽匠說著從袋里掏出一隻錶來﹐不安地看著它,不時搖晃它,然後把它放在耳邊。愛麗絲想了一想答道:

「四號。」

帽匠嘆了口氣說:

「錯了兩天!」

然後生著氣對三月野兔說:

「我告訴過你牛油不適合用在機件上的!」

三月野兔溫順地回話:

「這是最好的牛油。」
「是的,但肯定也有一些麵包屑跑進去了...」

然後帽匠發了點牢騷﹕

「你是不應該用牛油刀上油的。」

三月野兔拿過錶來,愁愁地看了看,然後把它浸入茶杯裡,拿出來又看了看﹔但實在想不出別的好話來講﹐所以就再說了一次:

「這是最好的牛油,你懂的。」

愛麗絲一直好奇地從三月野兔的肩膀子後頭瞧著,忍不住發表了一下她的意見﹕

「多有趣的錶啊!它上頭看得出日子﹐可是看不出鐘點來!」

帽匠嘀咕道﹕

「為什麼一定要有鐘點?你的錶能告訴你現在是哪一年嗎?」

愛麗絲從容不逼地答道﹕

「自然不會﹐那可是因為一年很長哩。」

帽匠亦從容不逼地回說﹕

「就是嘛。」

愛麗絲聽得一頭霧水。帽匠的話似乎沒有任何意義,但肯定是英語。 於是她盡可能禮貌地說﹕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帽匠卻扯開話題﹕

「這睡鼠又睡著了,」

說著就在牠鼻子上倒點熱茶。睡鼠不耐煩地把頭搖了兩下﹐仍舊閉著眼睛說道﹕

「自然是的﹐自然是的﹐我剛才本來也是要這樣說的。」

這段情節對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讀者應該多一份趣味﹐對現代人來說﹐能顯示日期的錶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並不稀奇。

至於用牛油為錶上油﹐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說用牛油為手錶上油是「不合適」的話﹐那似乎又回到語言哲學的範疇 —— 到頭來還是規則的問題。

對我們來說﹐比較有趣的是引文最後關於睡鼠的描寫。睡夢中的睡鼠被熱茶燙了鼻子﹐卻不痛不癢﹐仍舊閉著眼睛﹐如發夢囈﹕「自然是的﹐自然是的﹐我剛才本來也是要這樣說的。」

他的這句話要回應什麼﹖

這句話的對上一句是帽匠的「這睡鼠又睡著了」﹐這沒有需要回應的地方。

我認為睡鼠的夢囈是要回應再上一句﹐即愛麗絲的「「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愛麗絲不懂的是﹐能夠顯示日子和年份卻不顯示鐘點的錶有什麼用處。

但能夠顯示鐘點卻不顯示日子和年份的手錶對在地下有長期睡眠習慣的睡鼠又有啥用﹖

睡鼠一覺醒來便可能是下一年了﹐哪一個月份則難說清楚。所以睡鼠說他剛才本來也是要這樣說的﹐他不大很懂愛麗絲﹐顯示鐘點的錶管什麼用。

同理﹐當愛麗絲說一年很長﹐因此無需時刻關注的時候﹐帽匠說「就是嘛」—— 鐘點時間太短了﹐因此無需關注耶﹗

愛麗絲和帽匠根據從同一個事實 —— 一年很長 —— 出發﹐但根據個別的需要而得出兩個不同的結論。

地上和地下﹐兩個視角﹐重複了第二章提出的母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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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下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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