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愛你本來的樣子。」

「語言是人類理性的一種形式，內含其邏輯，對此人們卻渾然不知」 —— 李維史陀

——

神話是匿名的集體創作，維繫社會與文化，超越了時間和地點的限制。以前的人類學家，首先透過口耳相傳以及旅行者的日記，聆聽異國者的見聞，整理討論成論文；等到了他們可以旅行的時代，人類學變成一種田野調查，透過與當地人生活，交叉對比自身文化，探索彼此不同的社會體系。李維史陀抨擊當時的歷史，指只有西方的歷史，主張西方人驕傲自大，認為其他落後國家未開化，說那裡充滿迷信且幼稚。他找出了其他各文化中未開化的原因，藏著深遠的社會結構。歷史使用年表記載，如果將歷史量化，試圖理出那個參數，追求唯一的真理跟標準答案，文明不再是那種繽紛的野花，變成批量製造的唯一項目。

在真正能用英文交流之前，我以為英文是一個多深奧的語言。它完美地像是跳脫階級的跳板，又臭又長的單字，一千兩千三千個，好像是打怪積分一樣，總覺得充實自己後才能進入那困難的西方社會。嫁進西方社會的我，一開始也以為我拿到一把金鑰匙，那將成為我快樂的泉源，但結果那是別人誤會的無底洞。我帶著社會人的腦袋，說著童言童語的英文，聽著別人也羞辱著我的智商，講著荒謬的價值觀。無論中文或是英文，高敏的人格就是能有通靈般的理解能力，就算對方選錯字我也可以抽絲剝繭其中含意，要不要體諒選擇權在我，情緒已經非常明確地傳達，其實不太需要說任何話，任何話都是為了我們的關係，而不是為了我們個人。

我意識到在台北時，可能我們亞洲社會下的習慣，「關係」與「自我」被狠狠地切割。我們都是在關係的文化裡，但西方主打自我中心，活在個人裡。這同陰與陽，偏執哪一方都沒有什麼好處。若有意識自己在哪方面被消耗，或是哪方面傷害了人。

出了國後的如魚得水，是自己在社會上的關係的束縛被解放。無論是旅遊或是學習，大家總鼓勵大家出去走走，其實是鼓勵大家去做自己。在我的社會裡，不論在家裡或是在工作學校，一直不斷地被「關係」綁架著。我相信所有海外華人最近狂畫這個重點，就是我們過度束縛在這麼固執裡，你與工作的關係、你與家庭的關係、你與愛人的關係，或許這是為什麼寵物無條件的愛能讓我們感到如此釋放，吸貓那一刻你應該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吧？

我們活在大數據的神話裡，說著說著AI會取代著什麼，但其實怕著那些不用跟機器攀關係就能取得資訊落差。三顧茅廬，深植在我們從小的心中，你要獲得那個知識必須取悅知識方。在想著你花了多少時間在攀關係，若關係這層崩塌了，你的幾十年也如同傳說。那是從科舉時代留下來的毒，東方文化也是因為一直瞻前顧後，現在半死不活。我們被教育恨那些問題，但換了場地我卻愛上問題本身。若一個西班牙人如果在教堂畫十字架講著西文禱告詞讓人覺得憧憬且古老美麗，那請你中醫師抓藥的時候誦句咒語。西方人從根本的藐視老祖宗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東方人卻被自己的固執侷限了發展。我們都想要子孫不要重蹈覆轍，但給出了極端的結論。

西方人知道，一直知道，這個龜兔賽跑的痛，那忘了自己根的痛苦。星際異攻隊三最後那句話「你只是討厭他原本的樣子」。

親愛的，記得愛你本來的樣子。

---LL

59470-1137/ 58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