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我像是走了很久很久的路
從山下要走到山頭
獨自一人走
我在山下看著山
一個嶄新而未知的山
在黑夜之下
每棵樹木都長滿未知與恐懼的樹葉
遍布整個山林
我從沒走過這個山
只知道有個山頂
只知道要往那裡走
即便前面沒有路。
最後我還是走進了山裡
體會山的黑夜與白天
體會山的凶險與錦繡
體會山的安靜與吵雜
體會山的惡意與純真
我一邊體會這一切
一邊爬著山
雙腳不曾停歇
雙手不曾停下
跨過一道又一道的難關
我也曾看著那崎嶇的道路
懷疑自己是否能夠走到山頂
我也曾看著那無盡的爬坡
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在前進
我也曾感到身體無比疲累
懷疑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也曾對著山林大聲吼叫
懷疑這世界是否真的有回音
我也曾看見葉縫中漏下的陽光
感受到嘴角揚起的快樂
我也曾聽見蟲鳴鳥叫的奏鳴曲
感受到內心孩子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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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我是如此疲憊
一直低著頭趕路
我想我錯過了很多風景
漏聽了很多話語
所以一些鳥兒離我而去
讓世界變得過於安靜
讓我快要窒息
因此我只能稍微停下看看周遭
這才發現
原來我離山頂已經很近
我調整呼吸、整頓自己
然後走向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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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現在站在山頂
一覽這一路的風景
感受這一路的努力
享受這一路的結果
想著
不論如何
是悲是喜
我終於
走到山頂
是的，現在
我置身雲端
我拋開未來
我只有現在
盡情享樂
盡情嬉戲
躺在草皮
擁抱大地
陽光笑著
藍天笑著
鳥兒笑著
青草笑著
泥土笑著
世界笑著
我笑著。
我站起身
痛快地深吸口氣
痛快地看遍風景
痛快地打滾在地
痛快地手足亂舞
痛快地
仰天高歌
而這世界四面八方
也隨我一起歌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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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
我閉上眼
疲累倒在地
這次是帶著心滿意足的心情
感受草地的青蔥翠綠
感受大地的善意
感受小草純樸的嬉戲
後來我睜開了眼
看到太陽偏西
看見
時間的流逝
未來的迫近
我依依不捨地再深呼吸一口氣
站起身來
看著身上牽掛的點點青綠
捨不得拍掉
但我知道
不論拍掉與否
往後大風吹起
終將消散在風中
我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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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風
你不用一直不斷重申地說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走到山頂後就要下山
下山之後就要離開山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我知道經過一番努力看見的風景是如此美麗但即便多麼不捨都不能不離去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我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再怎麼喜歡這樣的自己也要從他人眼中離去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我知道沒有永遠陪伴的事物我們終將成為別人的背景終將消散在風裡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所以讓我說句
謝謝
我玩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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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要下山了
我擦了擦眼角
我拉了拉嘴角
我還沒做好準備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做好準備
但再不想走
卻也不能留
山山黃葉飛
為這座山送行
為這趟旅程送行
也
為我送行
走吧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