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人可以把一個掃廁所的老人生活,給拍的這麼令人羨慕。大家老年最想避免的老年狀況,孤獨、沒錢、只是做掃公廁這種工作,這容易給人貼上年少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老年生活,竟然也可以活得這麼幸福。
就像一般人的生活一樣,而或許,比一般人的生活又再更低階一點,但即使如此,生活如此愜意又快樂,何來不幸福?
幸福快樂,就潛藏在,每天早上起來摺棉被、刷牙修鬍子、澆花、門口的鑰匙,投販賣機、開車聽錄音帶、每個廁所的特色、中午樹下的午餐時間、下班後的澡堂時間、天天同一家的小吃店、最後入睡前的一本書、還有夢境裡的一天記憶。
而且廁所清潔工又是一個孤獨的工作,只有一個人掃,沒有交談對象,一天講話的機會,可能不到5句,天天都是如此,不斷重覆。役所廣司演的廁所清潔工,內向又善良,一點抱怨與無聊的情緒都沒有,不跟著時代的流行、只跟著自己步調,不上網不用智慧型手機,慾望很小、只是用點小錢買個舊書聽個音樂,就能得到滿足。
文溫德斯拍得如此療癒,喚醒我們原初那種容易滿足的無慾心靈,沒有匱乏也沒有不知足、也不至於窮困潦倒,生活只需要一點點的小錢、一點點的書籍、一個老舊錄音帶,足以。看似只是獨善其身,自己過得舒舒服服就好,但即使以最低社交的方式活在世上,也還是會遇到鳥事,因為別人跟自己不一樣所以遇上鳥事。竟然大家註定逃不掉被世人捉弄的事實,那還不選擇一個最好過的態度去面對。
在這個被抱怨給壟罩住的社會,其實能做的真的只有顧好自己,自己管好自己,不被偏見社會給影響到心靈。自己不抱怨不痛苦,別人沒在你身上感到負面的,這就是善意了。
記得快要片尾時候,主角的妹妹是個有錢人,開名車,看著主角一把年紀還是清潔工,就露出了感嘆的眼神,但主角自己對於自己的處境卻是快樂的,而妹妹自己的女兒,還反而跑到他家裡住,不想跟富有的媽媽走。這場戲真的很好,演員用演技就說明一切,役所廣司用演技,我們就知道他即使被自己妹妹批評也還是快樂的。而他妹妹也演得很好,不用什麼批評話語,用眼神就知道她不喜歡這個哥哥,職業歧視了清潔工這種工作。這段戲處理得很溫和,哥哥即使面對這種妹妹,也還是尊重,即使兩個人是不同世界的人,也不抱怨妹妹。
最後的橋邊喝酒戲,也顯示出活著的無奈,好像人生什麼都不清不楚,一輩子就要過了,把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有沒有變黑? 似乎變了一點點又沒有的。一輩子過了,留下了什麼? 好像什麼都沒有,就像兩個影子疊再一起沒什麼差別,但其實有微微的變黑,所以說什麼都沒有? 潛移默化中又似乎變了很多我們沒注意到的細節。
役所廣司,最後那張百感交集的表情,覺得一切雖然這麼平常,但其中的情感,卻如此複雜。人生體悟的質量,遠大於經身經歷的那些事情。
電影看似簡單又低成本,拍法容易,由其在這日常片早已不勝枚舉時代,文溫德斯還是拍出一種無可取代的味道,用人生體悟來說服人,而人生體悟還真的比拍攝的各種形式技法,還更難以取代。
我感受到這部片的獨一無二,在這個什麼都求新求變的媒體時代裡,能看到有人能故意拍的這麼瑣碎,通常一般電影裡最想要避免的無聊生活瑣碎小事,這部片反而把這種事當重頭戲,高純度直視生活重覆感,真的很享受,很放鬆的感覺,因為不可能有人看不懂。共鳴感很高,好像不管誰都能在這部片裡面,看到每天的自己。
人生真正的幸福,真的只能往平凡中去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