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08|閱讀時間 ‧ 約 27 分鐘

浪漫與現實的距離

清明連假的最後一天.一群荒野老伙伴聚在我的高中老同學羅綸有家. 綸有提到二十多年前他幫我出的第一本書寫序時的觀察"浪漫與現實的距離".隨後他也找出這本早已絕版的書送幾位新伙伴.(雖說書已絕版.但是當年算是暢銷.出版3個多月就10刷.而且首刷是印7000本). 回家後找出這篇序.仔細再看一次. 雖然是21年寫的.但是現在看也頗有感的

 

浪漫與現實的距離—序…羅綸有寫於2003  年                                                                     

 因爲工作關係離開臺灣移居大陸已經超過了兩年,這段時間臺灣正處於政治紛亂,經濟停滯,人心不安的階段;這時很多目光都指向大陸,羡慕那單純,效率,高速的成長以及這種成長所帶來的機會。 身處這樣一個有趣對照的環境中回望,卻屢屢驚訝於臺灣這幾年在社會許多層面,許多團體,許多人,所表現出來的反省力和行動力。 似乎在一個躁動的表象下, 隱性而正面的力量亦悄悄集結,相互呼應,為一個永續,開放,多元,尊重的社會創造了無限的可能性。 而這其中“荒野保護協會”的茁壯和發展更是個令人驚喜的亮點。 一個理性平和沒有財源也沒有資源的環保團體,居然可以點燃數千上萬志願者的熱情,呼群保義,而且樂在其中;它的經營方式不經意地碰撞了許多人心中微妙的領域,於是相信自己初心願力可以改變世界的情緒開始蔓延,願意挺身而出的勇氣逐漸擴散。 而這一切在這本書裡都可找到完整的綫索與答案。 

“荒野”有個自嘲的傻瓜理論,“哪裡來的一群傻瓜,看見花的美會哭,看見樹的巨大會哭,感受別人的熱情也會哭;老往山上爬,老往人群鑽, 逢人就說大自然多好;自己出錢出力出時間,還自嘲是快樂的傻瓜……”這段話讓人挺窩心的, 這個世界聰明人太多,欠缺的就是傻瓜。  讓傻瓜現形似乎是偉文有跡可尋的本事, 我與他建中高一同班, 他當時是我們的班長兼班刊主編, 恰好我們班承襲了建中最有傳統的班刊—“建雛”,它一屆又一屆地標舉著“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的信念。 在偉文的鼓吹下,我們班同學個個都成了傻瓜,放著容易的廣告贊助不拉,因爲嫌棄那樣的商業氣息,倒是全班總動員大街小巷風雨烈日地,整整派了一年的房地產傳單,憑著每份兩毛錢,硬是湊出了七萬元的天文數字,那大概是一般班刊預算的兩倍;而班刊的製作人人有份,每一個人都至少有一篇文章被刊登。 那一年我們轟轟烈烈,熱熱鬧鬧地完成了一本號稱水準足以傲視所有“校刊”的班刊。 這種險中求勝,衆志成城的意志顯然也延伸到了“荒野”,在偉文這本書裡我讀到,“荒野”的財務理念是植基於會員會費, 小額捐款與義賣等非大額來源,維持每個月收支概略平衡,是種隨時可能但從來沒有斷炊的恐怖平衡,這個設計既有活水源頭,又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氣魄,令人肅然起敬;本書若成爲暢銷書,或許“荒野”財務上的提心吊膽會稍稍舒緩。 

偉文是一個自信,自在而又有趣的人,而這三項據説是多數成年人最想擁有的人格特質。 他的自信源於廣泛的閲讀和思考,他每天最少閲讀三個小時,而且一目十行,連很多爛書都不放過,談天寫作皆可旁徵博引;對於“荒野”,人的凝聚,未來的走向,實踐的路綫他都胸有成竹,他在“荒野”的角色像個傳道者,他的自信和熱忱也不遜一個傳教士。 相對於徐仁修前理事長自然知識的淵博,和對自然環境如入化境的掌控,偉文自然解説方面知識的有限,經常淪爲“荒野”的笑談,這無形中也令加入“荒野”的專業門檻降到最低;偉文自由自在,難得的是他也令周圍的人覺得無比自在,和他相處的人不僅很難感到壓力,而且經常得到鼓舞和重視,在一個以義工為主導的團體中,這也代表了他讓許多人“愈陷愈深”。 客觀地以偉文現在所做的事來判斷,他應該是一個嚴肅的人,但實際上他玩心甚重,高中時代開始他曾數度立志做A片的男主角;他也曾認真地對一位稱讚荒野夜間觀察辦得好的朋友解釋說,在緊湊的兩三個小時觀察期間,解説員“碰巧”找到的青蛙,蛇,昆蟲等其實都是會動的道具,而對方居然信以爲真。 他在“荒野”最大的成就應該是他為保育守護,兒童教育,甚至議題抗爭都注入了盎然的趣味,帶動了更多懷著大愛做小事的人一起加入,讓一個個活動都像是廟會趕集,讓參與本身變成青春的巡禮,快樂的啓航。 

偉文的書裡說了許多故事,其中一個令我印象特別深刻,一個聾子在治好了耳疾,得到了聽覺,聽到並暸解了音樂之後,才知道以前以爲有些人毫無意義地手擺足動,跳躍旋轉,原來是在跳舞。“荒野”做的許多事情對於尚未敞開心靈的人來説,可能是沒有意義,浪費時間的;但是“荒野”的信念是,這如天籟般的音樂終究會出現。“天有大美而不言”,人從大自然裡來,大自然有它最神秘奇特的力量,總在不經意時給人震撼。 我喜歡“荒野”的做法,它辦許多活動,引領一班人到大自然裡玩,它相信這些人中,有過愉快的經驗的,或許會更親近大自然,如果被大自然的美感動了的,或許會成 為“荒野”的同路人,但一切隨緣,就算都錯過了,那也無妨。 我帶我兒子參加了荒野幾次活動,每次都玩得很開心,我兒子是標準的都市小孩,喜愛物質文明,怕黑,但在“荒野” 裡卻玩得很自在,提到“荒野”他也覺得親切,我沒想改變他,但相信撒下了一些種子。 這些活動裡最讓我動容的是參與的義工與解説員們,因爲他們每一個人都玩得興高采烈。 

這麽多人在“荒野” 裡到底在追求些什麽呢? 我想是這一代人心中的鄉愁吧! 那與童年連結的田野溪流,那美好的,即將消逝的,可以被守護的;或許是尋求一種未來可以比現在更好的浪漫吧! 浪漫與現實之間有時近若咫尺,有時相隔如海洋,當努力可以縮減距離,當希望就在現實的航道上,那是何等的幸福。 我在臺灣金融界服務十餘年,恰是臺灣企業風起雲湧,開疆闢土的年代,眼見臺灣產生了許多一流的企業家,他們大開大闔,洞燭機先,創造了許多世界級的企業,這是夢想的實現也是傑出的成就。 但是臺灣更美好的未來光靠企業家是不夠的,我們已經有太多人把希望寄托在經濟的推動,財富的積累上;我們的社會需要更多聰明的傻瓜,需要更多聽到音樂起舞的人,需要更多有能力,願意,並且相信我們的自然環境可以變得更好的人。 “荒野”提供了一種價值, 一種生活方式, 如果幸運的話,會有更多人接納、肯定,甚至追求這樣的方式和成就。 偉文和“荒野”的這群人讓我們看見了前面的亮光,我相信,如果“荒野保護協會”在臺灣可以成功,那麽我們就沒有理由對臺灣的未來感到悲觀。 

    (羅綸有 荒野保護協會終身會員 現任花旗銀行中國南區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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