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偶然、是所以然（三）

四、萬般法不離世間法──各人吃飯各自飽

「西遊記」第二十二回，回目是「八戒大戰流沙河 木叉奉法收悟淨」。正是三藏取經全員到齊

的關鍵段落。

開始時，悟空、八戒護著唐三藏「過了八百黃風嶺，進西卻是一脈平陽之地。正行處，只見

一道大水狂瀾，渾波湧浪。」大水橫前，卻無舟可渡，是這回的主要障礙。當然，水面之所以無船，還因為水裡躲了個法術高強的妖精；悟空、八戒與這妖精大戰數回合，也沒討著便宜，困難險阻中，悟空和八戒又鬥起嘴來。八戒不滿悟空自我炫耀筋斗多厲害，就說：

「哥哥，既是這般容易，你把師父背著，只消點點頭，躬躬腰，跳過去罷了，何必苦苦的與這怪廝戰？」

悟空道：「你也會駕雲，你把師父馱過去罷！」

八戒道：「師父的凡胎肉骨重似泰山，我這駕雲的，怎能稱得起？須是你的觔斗方可。」

悟空道：「我的觔斗，好道也是駕雲，只是去的有遠近些兒。你是馱不動，我卻如何馱得動？自古道：『遣泰山輕如芥子，攜凡夫難脫紅塵』；像這潑魔毒怪，使攝法，弄風頭，卻是扯扯拉拉，就地而行，不能帶得空中而去，像那樣法兒，老孫也會使會弄。還有那隱身法、縮地法，老孫件件皆知。但只是師父要窮歷異邦，不能夠超脫苦海，所以寸步難行也。我和你只

做得個擁護，保得他身在、命在，替不得這些苦惱，也取不得經來；就是有能先去見了佛，

那佛也不肯把經傳與你我，正叫做『若將容易得，便作等閒看。』」

「西遊記」這本小說流傳近千年，始終不退流行，而且老少咸宜，最大的原因是：這本小說雖然談天說地、講神道魔、寫近千百種神奇法術，主流精神卻在「世間法」──悟空的這一段話，回答了很多西遊記讀者的疑問：孫悟空既然會這麼多法術，來來去去這麼厲害，為什麼他不背著唐三藏一路翻筋斗，一翻十萬八千里，頂多兩三翻，不就去到天竺取到經了嗎？幹嘛還又是走路又是騎馬地折騰那麼久的時日呢？ 因為──個人的苦惱、個人的修行別人是替不得的，不要說弟子不能替師父、父母也替不得子女、子女也替不了父母！

人生的道路上，天地神明的加持，列祖列宗的庇祐，親友師長的扶持，當然有所裨助；但是，跌倒了爬起來、一步一腳印地往前行，一定得親力親為，無法假手他人，別人也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