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婚姻的戰場，我們會想到刷牙時夫妻擠出牙膏的不同方式，與各自或對方原生家庭的糾結，以及對某些單身生活習慣的執著。但我婚姻的「其中」一個戰場，是教會的聖餐。
我和妻子在一個福音派堂會聚會，教會禮儀簡單、可變通，且有許多讓會眾加添個人元素的空間。例如，主日崇拜唱詩歌期間，領詩的人可以分享自己過去一週的心路歷程；在某些專題的主日崇拜，牧者會把聖餐（一般在講道之後）安排在講道之前進行。我和妻子偶爾被邀參與聖餐服事，帶領會眾禱告為主的餅和杯獻上感謝，然後協助分發聖餐餅和葡萄汁。聖餐也因此成為我們新婚時的戰場。
有一次聖餐，我們一起參與服事，妻子為主的餅帶領禱告，我則為主的杯，然後一起協助分發餅和杯。主日崇拜後回到家，她似乎對我當天聖餐帶領的公禱有意見。
「你有沒有覺得聖餐時你的公禱文縐縐的，修辭複雜有點聽不懂，跟你平常禱告不一樣？」
「我之前在比較著重禮儀、會使用特定公禱文的堂會當傳道，牧師在主日崇拜會穿禮袍，聖餐的禱文是固定的，主禮人照著禮儀手冊唸帶領禱告就可以了。我剛才聖餐時的禱告，也是照著那禮儀手冊的禱文唸。」
「我覺得禱告就是對上帝吐露心聲，獻上最純粹、發自內心、自由的敬拜。」
「沒有，耶穌說要『靠著聖靈按著真理』（約四23，新譯本）敬拜上帝。」
「你用禮儀手冊的禱文，機械式、生硬嚴肅，一點溫度都沒有。」
「你的即興禱告，言不及義、辭彙貧乏，神學亂七八糟。」
好一段增進夫妻認識的神學對話。不過如果我們那時候有讀《禱告：宗教歷史與心理學研究》，這段關於禱告的對話會更有建設性。用海勒在本書的分類，我妻子所肯定的那類禱告屬原始禱告（primary prayer），我所肯定的則屬次級禱告（secondary prayer）。（頁354~355）
原始禱告是個純粹心智現象，是靈魂單純、自發的說話，直接表達靈魂原始且深刻的經驗。（頁354）原始禱告的例子有耶穌設立主的晚餐之後在客西馬尼園的禱告。馬太福音第二十六章記載，面對即將來臨的逮捕、羞辱，以至走往十字架的苦路，耶穌在客西馬尼園有三次禱告。第一次耶穌說：「我父啊，如果可能，求你使這杯離開我。然而，不是照我所願的，而是照你所願的。」（39節）第二次：「我父啊，這杯若不能離開我，必須我喝，就願你的旨意成全。」（42節）第三次「說的話跟先前一樣」。（44節）耶穌這三次禱告，單純、自發地把靈魂原始且深刻的經驗，即是否願意受苦被釘十字架的掙扎，向天父表達。
參考基督道成肉身作為完全的上帝和完全的人這個教義，以及腓立比書第二章「基督虛己」的解經――「反倒虛己，取了奴僕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既有人的樣子，就謙卑自己，存心順服，以至於死，且死在十字架上。」（7~8節）在客西馬尼園，耶穌靈魂的掙扎可以被理解為道成肉身為「人的樣式」的表現，也可以作為原始禱告的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