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7/28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黃色臉孔

    到底是誰挪用了黃色臉孔?

    「我很討厭在我們所生活的世界裡,大家會根據某個人的膚色,告訴他們應該寫什麼,又不該寫什麼,難道一個黑人作家不能寫一本白人當主角的小說嗎?」

    這是一個探討代言權、文化遺產歸屬、創作倫理、挪用與認同的現代出版故事。

    不能不說,匡靈秀年紀輕輕就有暢銷作品《巴別塔學院》問世,因2023年雨果獎被取消資格而再次被許多讀者所知,書中角色雅典娜,充滿了作者本人聰明早慧又迷人的亞裔形象,並反諷了整個美國出版產業的怪誕現象。

    一切都來自多元化,以及越演越烈的文化真實性隱含的種族偏見,從後殖民一路發展到究竟是誰的真實才是真實的後真實,剩下的只有外表的差異,骨子裡都是美國文化養大的人啊。身為四歲就從中國來到美國生活的亞裔美國籍的匡靈秀,在創作之路上絕對的遇到了關於政治正確以及種族認同的困難:

    「《黃色臉孔》累積了我接觸出版領域以來所有的挫敗感、尖銳辯證與一再苦思的無解問題。」
    • 問題一:誰有資格書寫亞洲中的任何一個國家歷史為題的小說,是從未在亞洲生活過的亞裔美國人,還是美國白人?
    • 問題二:承上題,誰有資格對其小說提出批判性思考,是從未在亞洲生活過的亞裔美國讀者,還是美國白人讀者?
    • 問題三:創作策略是否仍脫離不了出版產業龐大的商業利益策略?
    • 問題四:文化敏感度判斷會不會過於敏感的落入種族中心主義?

    匡靈秀藉由亞裔小說家之缺席,構築出一個虛擬亞裔社群,如何展現出荒誕不羈的政治正確獵巫行動,這次由一個美國白人擔任犧牲者,反轉嘲諷了一翻,當種族翻轉,左派與右派的攻堅都同樣可笑,同樣不接地氣,同樣的為創作本命尋找政治性汙點。

    而匡靈秀也藉由雅典娜之形象,譏諷了自己所處的亞裔創作者們的問題:

    • 大量的夾雜中文(或母語),用不易讀的方式教育讀者文本中的文化多元性
    • 沒有真正經歷過中國文化大革命等事件的灣區亞裔年輕作家,已經沒有離散文學的批判力道
    • 只要是亞裔臉孔,不論寫出誇大不實的越南、韓國或中國的歷史創傷,都具有政治正確性(讀者根本不管她真正歸屬哪裡)

    而說到創作的倫理性問題,翻轉一下種族,讀者的不適感也應該要相等而論,當雅典娜成為壓迫者時,卻時時引爆讀者內在衝擊:

    • 同樣是不告而取,偷取創作綱與偷取他人生命經歷作為對照,都是違反倫理的挪用。
    • 同樣是創作新星,身為白人就是壓迫少數族群的原罪,就是文化霸權既得利益者;少數族裔就是吹捧多文化價值下的保送生,市場保證。
    • 同樣都是美國人,只憑藉種族外貌就能獲得代言資格,即便從未去過中國的韓裔作家,都可能比認真找資料的白人還來得有正當性寫出一本關於天安門的小說。

    雖然書中提到出版產業鏈中的經紀人、出版社主編、行銷公關、編輯助理、法務等,都是造成失控市場的推手,甚至在一次次醜聞中獲得巨大利益,而真正犧牲的不過就是一個剛起步作家的殞落罷了,再捧起無數個新星就是,看似殘酷但這就是市場法則。

    那就何必在此堅持著既不能好好賺到錢、賺到名聲、賺到意義的一條路呢?茱恩一路上想要證明的不過是自己的才華,以及她願意為此奉獻一切的初心,為何身為白女就不該擁有同樣的無限厚望呢?

    亞裔小說家匡靈秀能夠寫出一個令人同情的普通家庭裡的普通白人女性角色,足以看見種族刻板在政治操作下激化成左右對立,在真實生活裡,比起揣摩一個中國現代女大學生,寫出自己的同學不是更容易理解的事,這已無關種族,而是文化。她寫出了反向種族歧視的出版業驚悚小說,更寫出嗜血出版產業裡只在乎銷量的行銷策略,但是對於一位創作者而言,創作的理由既偉大又純粹如茱恩所信的:

    「寫作基本上而言,是一種同理的練習,閱讀可以讓我們設身處地活在別人的人生中,文學會讓我們的世界變得更大更寬闊。」

    黃色臉孔

    匡靈秀|臉譜|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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