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5|閱讀時間 ‧ 約 25 分鐘

《國歌,沒那麼簡單》:自由的國土,勇士的家鄉。

西元1989年4月30日,是星期日,也是家庭日,更是美國人閒暇娛樂中不可或缺的棒球日。

 

前一年剛奪下美國職棒「世界大賽」(World Series)總錦標的洛杉磯道奇(Los Angeles Dodgers),在客場以一分之差,三比四,敗給了聖路易紅雀(St. Louis Cardinals)。有趣的是,同一天所進行的13場大聯盟賽事,最後居然有6場都是以一分差決勝負!可謂緊張又刺激,過癮加叫絕,或許爆米花加可樂(或啤酒?)的組合餐從《星條旗》(The Star-Spangled Banner)演奏結束後就一口都沒動過……



當年身著道奇球衣背號「17」的選手,是曾經替巴爾的摩金鶯隊(Baltimore Orioles)贏得世界大賽「最有價值球員」(MVP、1983)殊勳的近代六位優秀名捕手之一:鄧普西(Rick Dempsey)。已屆不惑之年,職業生涯亦悄悄步入尾聲的他,雖然定位只是作為替補上場,但依舊把握機會,在79場比賽裡稱職地鎮守本壘大關,更揮出了四發全壘打與帶回16分打點。(至於「Sho-time」強打者大谷嗎?嗯,他還沒出生。)


我們回到兩百年前的同一天,西元1789年的4月30日,星期四,一個非比尋常的日子……

 

喬治・華盛頓(George Washington),甫透過民主機制贏得全數選舉人團投票支持的他,即將走馬上任,以史無前例的「總統」(President)稱謂,開始領導內閣團隊,治理剛宣布獨立還不到十五年的美利堅合眾國……以往此一最高領導人的名稱幾乎都是國王、皇帝,或是蘇丹(Sulṭān)大君、跟可汗等。

 

為了迎接一個嶄新時代的降臨,更標誌自由、民主的大樹已在新大陸深根、茁壯,當日於紐約聯邦大廳的就職典禮上,德裔美籍作曲家菲爾(Philip Phile)替華盛頓特別創作了一首《總統進行曲》(The President's March)作為賀禮與遊行儀式專用。此曲旋律猶如征途凱旋,也頗有君臨天下之姿,後來也就順理成章,與「總統」詞彙劃上了密不可分的等號。


西元1797年3月,華盛頓正式交棒副手亞當斯(John Adams),毅然放下了唾手可得的第三任或可能終身的總統任期,告老還鄉,立下傳承典範。

 

隔年4月,在賓州擔任執業律師的霍普金森(Joseph Hopkinson,後來接續擔任眾議員跟聯邦法官)心血來潮,主動為進行曲填上歌詞,命名為《愛的新聯邦之歌──改編為總統進行曲》,用以向新總統亞當斯致敬與鼓勵……

 

當戰爭的風暴消失,

享受勇士們贏得的和平,

讓我們為獨立自豪,

永不忘巨大的犧牲,

為勝利,永遠感激勇士們,

讓英雄的祭壇高聳雲天。

 

他(總統)寄希望於上帝和你們─

當人們悲觀失望的時候,

當愁雲籠罩著哥倫比亞,

他意志堅定,毫不動搖,

決心不獲自由寧可死亡。



即使有不少「反行政派」(Anti-Administration party)的新聞報刊或政治人物諷刺此舉有極力吹捧時任領導者,甚至是暗喻支持(恢復)封建君主制的企圖,但年內再度更名《嗨!哥倫比亞》(Hail, Columbia,或譯:《哥倫比亞,萬歲!》)之後,琅琅上口的歌詞與再熟悉不過的旋律,反而讓歌曲躍居「準」國歌的地位……尤其是亞當斯總統任內美國所遭遇不宣而戰,從盟友變仇敵的「美法衝突」(Quasi-War),更是激起新大陸民眾砲口統一向外的愛國心,《嗨!哥倫比亞》,毫無疑問,是當時美國精神的最佳展現!


西元十九世紀初,對歐洲大陸而言,是風雲板蕩,邁向平權自決的大破大立,但是對美利堅合眾國來說,則是「昭昭天命」(Manifest Destiny)的拓展與開疆:在合理化(白人)民族優越感、將西方文明與基督福音帶入原住民聚落,並且將歐洲(帝國)勢力逐出北美大陸的前提下,美國以英國長期侵犯其主權,且不尊重其中立國立場為由,於西元1812年6月宣布對英宣戰,也就是「1812年戰爭」(War of 1812,或「第二次獨立戰爭」)……

 

四條主力戰線,擁有已知文明史上最強海上艦隊之稱的大不列顛,在成功佔領並報復性焚毀美國首都華盛頓多個官方據點(如白宮)後,決心趁勝追擊,於西元1814年9月以海陸雙翼進犯的方式,全面圍攻巴爾的摩(Baltimore)……美國第三大城,更是對英主戰派的成員根據地!


 羅斯


在英國陸軍名將羅斯(Robert Ross,他伯父昔日的戰友其實就是喬治・華盛頓)跟皇家海軍北美艦隊司令柯克倫(Alexander Cochrane)的率領下,主力艦隊將砲火全面對準了防守要塞麥克亨利堡(Fort McHenry)……只要能奪下此一關鍵海防工事,帝國的勝利指日可待。高懸的星條旗?莫名可笑的一面破布罷了。

 

「就算天上降下(美國)民兵我也不在乎。今晚,我的晚餐要不是在巴爾的摩享用,就是在地獄。」,羅斯。

以缺乏實戰經驗的民兵為主幹,兩萬美利堅守軍此時在羅斯的眼中顯得毫無威脅性可言,但他可能忽略了美軍在地指揮官史密斯少將(Samuel Smith)正是參加過「獨立戰爭」的資深老兵。深知英國正規軍的訓練有素與裝備精良,美軍不可能也沒有奇蹟能正面取勝,史密斯於是私下派出了步槍特遣(狙擊)小隊,以埋伏跟迂迴進攻的方式尋求任何襲擊英軍的機會。

 

9月12日午後,

 

羅斯與前線偵察兵在茂密的樹林間逐一勘查地勢,前行約莫3公里的路程後,眾人赫然驚覺與主力縱隊已拉開一段距離。待發現美軍伏兵陸續出現時,羅斯快馬的掉頭求援儼然已成了一種奢望……

 

不知名的民兵狙擊手,在9公尺外一槍擊中了羅斯!子彈從右臂貫穿胸腔,造成肋骨斷裂、內臟嚴重大出血。侍從官一方面施以包紮急救,一方面則求穩定軍心,先用擔架將主帥送往鄰近農場旁的樹叢裡歇息,待失血情況緩解後,再進一步送回軍艦上接受更妥善的治療。

 

狙擊小隊的所有組員很快在英軍人數的絕對優勢下一一遭到殲滅。有兩位18或19歲的年輕人,名為丹尼斯跟亨利,被記載在當天的美軍陣亡名單之中,據說是他們其中之一向羅斯開的槍。

 

三個小時後,羅斯傷重的身軀不再哀號或掙扎,一切歸於平淡,卸下了軍職的責任,死在返艦途中。


柯克倫聞訊後自然悲憤莫名,對著為數19艘的各式船艦下達了對麥克亨利堡的無間斷砲轟,24到27個小時之間,合計1500發到1800發(一說是2500發)的火箭彈與迫擊砲,目標不只為羅斯血恨,也替英軍強攻鋪路!犁庭掃閭,不留活口!



熊熊砲火讓巴爾的摩的夜空是何等可怖,卻又因捍衛自由的無價而燦爛無比。巨幅星條旗上,組成美利堅的十五顆星星,是完全沉默的見證者,即使隆隆聲響。


今日的麥克亨利堡


史考特‧克伊(Francis Scott Key),一名年輕律師兼業餘寫作者,一個星期前方為了援救被英方無故拘捕的醫師友人,搭乘停戰船前往駐紮海上的英艦指揮部斡旋。但原本獲得上級允諾,可以放行離去的克伊等人,正巧遇到了羅斯和柯克倫接續展開的海陸攻城行動,顧忌情資或部陣走漏,因此他們被迫留在停戰船上與英軍艦隊一同航行,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要塞即將被砲火吞噬……


克伊


9月13日,麥克亨利堡被漫天煙硝跟薄霧所壟罩,依稀映入眼簾的,彷彿是星條旗,那一面永不屈服的自由之旗。

 

隔日一早,大地一片寂靜,異常的平靜……連海水都好像忘了繼續流動。

 

克伊和友人聽聞砲火暫歇,著急地從船艙探出頭去,他們擔心的是星條旗已然被不列顛軍人狠狠扯下,眾星殞落,光芒不再…… 

 

Oh, say, can you see, by the dawn's early light

哦,你可看見,透過一線曙光,

 

What so proudly we hail at the twilight's last gleaming,

我們在暮色將盡還自豪為之歡呼的旗幟,

 

是星星!是!是!沒有錯!黎明升起,要塞上飄揚的那面旗幟還是星條旗!是!巨大的星條旗!

 

Whose broad stripes and bright stars through the perilous fight,

是它的闊條明星經過艱險的戰鬥,

 

O`er the ramparts we watched were so gallantly streaming?

依然迎風飄揚在我軍碉堡上?

 

為數約莫才一千人左右的麥克亨利堡守軍,以二十門大砲和繼承美利堅開國先賢們的鬥志,勇敢擋下了英軍狂暴風雨般的猛烈轟炸。而當時柯克倫寧可選擇遠程砲擊,不願採納下屬提議使用護衛艦近距離強攻的決策,看起來已是天命難違。

 

And the rockets' red glare, the bombs bursting in air

炸彈在空中轟鳴,火箭閃著紅光,

 

Gave proof thro' the night that our flag was still there.

一整夜都成為我們國旗依然存在的見證,

 

激動不已的克伊,心中自是感謝要塞勇士們的大無畏。他馬上將口袋裡的信件取出,提筆在背面寫下了身處前線的經歷,以及讚美自由樂土、歌頌美利堅的詩句……

 

Oh, say, does that star-spangled banner yet wave

哦,那星條旗是否還飄揚在

O`er the land of the free, and the home of the brave!

自由的國土,勇士的家鄉!

 

9月15日,英國宣布撤軍。

 

9月16日,一行人終於平安從停戰船上靠港,克伊當晚在下榻的「印地安皇后飯店」(Indian Queen Hotel)房間內完成了整首詩詞;




隔天,克伊將詩句提供給自己的連襟,聯邦法官尼科爾森(Joseph Hopper Nicholson)。反覆且仔細朗讀之後,他強烈建議克伊佐以西元1773年《致天上的酒神》(To Anacreon in Heaven,或The Anacreontic Song)的曲調……

 

這一首由英國作曲家兼管風琴大師史密斯(John Stafford Smith,他是巴哈小兒子的好友)譜曲,當時作為倫敦「安納克倫特協會」(Anacreontic Society,由業餘音樂家等所組成的紳士俱樂部)的正式會歌,其實也是西元1805年改編愛國歌曲《當勇士歸來》(When the Warrior Returns)的曲調,自是美國人不會感到陌生的旋律。(註:有部分歷史學家認為,克伊在停戰船裡書寫這首詩的草稿當下,腦海裡可能已經聯想到或刻意配合這首曲子的韻律起伏。

 

9月17日稍晚,在巴爾的摩的印刷工廠,尼科爾森將稿件以匿名方式付印,然後開始在當地發送這篇名為《保衛麥克亨利堡》(Defence of Fort McHenry),並標注配上《致天上的酒神》曲調的衛國傳單。



三天之後,許多在地軍樂隊或音樂社團都主動響應,投入新樂曲的練唱或伴奏工作;美國各州有十七家主要報社也接連刊登了《保衛麥克亨利堡》的詩詞全文。

 

The Star-Spangled Banner……

 

卡爾先生,一位巴爾的摩當地的音樂出版商,以《星條旗》為名出版了附克伊歌詞的譜集……麥克亨利堡全體駐軍的浴血守成,不只是美國一場保衛戰的勝利,更是讓星條旗繼續在自由之邦屹立不搖的桂冠凱歌,人們為之動容,歌曲也越來越受到歡迎。



一個月後,西元1814年10月19日,《星條旗》在巴爾的摩劇院進行了第一次公開的演唱。歌曲很快地就躍居跟《嗨!哥倫比亞》一樣廣受群眾擁戴,更足以彰顯美利堅精神的地位,也是每年「獨立紀念日」時各機關大小樂隊演奏的常備曲目之一


時序緩緩來到了西元1832年。7月4日,在一場於波士頓公園街教堂(Park Street Church)所舉行的獨立日慶典上,浸信會牧師史密斯(Samuel Francis Smith)讓參加聚會的孩子們演唱了一首「新」歌:那是他在神學院進修時受作曲家梅森(Lowell Mason)所託時意外獲得的感動……


史密斯牧師


牧師晚年的回憶如此說道:「一個陰鬱的冬日下午」……在克萊門蒂(Muzio Clementi)的《G大調第三號交響曲》上,猶如聖靈親自的帶領,他執筆鎮書,大概才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了歌詞,更大聲宣告著美國建國後半世紀以來的民主價值!

 

你是我的祖國,

美好自由之邦,

我要為你歌唱。

父輩葬身之處,

移民誇耀之土,

讓我自由之聲,

響徹每個山岡。



合計四節的歌詞,史密斯將其定名為《亞美利加(美國)》(America),或稱《你是我的祖國》(My Country, 'Tis of Thee),是榮耀自由,亦是歌詠先輩們渡海脫離君王制度之果敢與膽識……極其巧妙地,這首歌的旋律並非創作新調,對大多數年長的美國人來說更毋需費時練習,因為在一洋之遙的不列顛,同一首曲調,他們的歌詞是這樣寫的:

 

上帝保佑國王,

願彼萬壽無疆,

天佑國王!

常勝利,沐榮光;

孚民望,心歡暢;

治國家,王運長;

天佑國王!

 

是……正是由托馬斯・安(Thomas Augustine Arne)所編曲之《天佑吾王》(God Save the King)。而擁有「不朽國家交響曲」雅號的克萊門蒂第三號交響曲主題動機亦是如此架構。




往後數十年的美國發展史,歷經統治疆域的大幅擴張,美墨戰爭(1848)的大勝更從墨西哥手上奪取了其近半領土,可是解放黑奴所引發的南北立場對峙,卻也讓美國爆發了建國之後的最大危機……為時四年的內戰(American Civil War,1861 - 1865),勝利一方的林肯總統(Abraham Lincoln)更為此遇害身亡。但從百般絕望到劫後重生,戰後聯邦政府的權力提升、林肯所屬共和黨在政壇的崛起,加上大量歐洲移民因經濟委靡或戰亂遠離家園的新落腳,美國的工商業迎來難以想像的蓬勃發展。尤其西元十九世紀末的美西戰爭(Spanish-American War),美國一口氣插旗至加勒比海(波多黎各)跟西太平洋(菲律賓),搖身一變,成為世界主要列強之一,更有取而代之歐洲舊列強之實力!

 

但直到西元十九世紀結束之前,美國官方或議會都並未立法規範國歌一事,但就「事實上」的國歌來說,《亞美利加》跟《嗨!哥倫比亞》都是不成文的美國國歌;《星條旗》雖然在內戰期間是聯邦(北)軍所採納並受到北方人所歡迎的愛國歌曲首選,但當時尚無被提及作為美國「國歌」的可能。

 

西元1908年,隨著美國陸軍跟海軍陸續規範在降旗或對艦旗敬禮時都必須演奏《星條旗》後,「國會圖書館」(Library of Congress)應立法機關要求,統計並整理出了四首當時可望被選入美利堅「準」國歌的樂曲:

 

《嗨!哥倫比亞》

《星條旗》

《亞美利加》

還有《洋基歌》(Yankee Doodle,獨立戰爭時期美國的代表性歌曲)

 

八年之後,時任美國總統威爾遜(Woodrow Wilson)下令軍方在合適的場所或儀式中都必須演奏《星條旗》,並責成教育部著手定義出一個屬於官方標準演奏和演唱版本的《星條旗》。

 

西元1917年4月初,長期保持中立國態勢,不願攪和歐洲紛亂的美利堅合眾國,透過英方攔截的電報得知德國正私下煽動墨西哥入侵美國領土,故宣布對德意志帝國開戰!從物資、武器與貨幣的主要盟軍供應者轉進前線,加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戰。

 

隔年,因入伍徵召與後勤勞動力對青壯男丁大量的需求,大聯盟賽程被迫縮減數百場,例行賽也於九月初提前結束;



9月5日,波士頓紅襪(Boston Red Sox)與芝加哥小熊(Chicago Cubs)的「世界大賽」首戰,「棒球之神」貝比・魯斯以王牌投手的身份掛帥上場。即使隊友打擊熄火,全場只揮出五支零星安打,勉強攻回一分,但魯斯無所懼戰,展現出「一個人的武林」,完投完封,九局在客場賞出四張老K(三振)!紅襪最後以一分差,率先搶下關鍵性的勝利。

 

就在比賽進行到七局下半,雙方照例攻守交換時,現場的軍樂隊把握較長的空檔,第一次奏起了《星條旗》的旋律……紅襪隊的三壘手湯瑪斯(Fred Thomas),剛加入海軍服役,是取得長官批准的特別休假才得以臨時返回球場出賽,一聽聞《星條旗》,想到美國眾多士兵們正在歐洲大陸奮勇抗敵,他即刻轉向場邊的國旗,同時立正致敬。其他場邊或休息室裡的紅襪隊友和小熊隊的球員也紛紛站立向國旗敬禮,觀眾們也開始大聲唱出《星條旗》的歌詞……

 

哦,那星條旗是否還飄揚在

自由的國土,勇士的家鄉!

 

歌曲結束,如雷貫耳的掌聲與歡呼響徹雲霄,似乎能夠從芝加哥的科米斯基公園球場(Comiskey Park)一路傳往歐洲大陸的西線戰場,替流血流汗的美國弟兄們鼓勵打氣,無怪乎如《紐約時報》記者所言:「《星條旗》的歌聲,是世界大戰首戰的最高潮!」

 

紅襪隊最終以四勝二敗笑納了西元1918年的世界大賽總冠軍(魯斯以投手身份贏得兩勝),也是隊史上的第五座總冠軍。而在主客場比賽裡無一缺席,匯集所有人心的《星條旗》,隨著愛國報刊的爭相報導,慢慢地,成為了美國人心中對「準」國歌的憧憬跟共識……雖然這不是第一次在職業棒球場上演奏《星條旗》,但心儀球隊可以輸,美利堅千萬不能輸的時空背景與意識形態,讓歌曲不再只是單純的歌曲,而是我軍必勝的祈願!


西元二十世紀二零年代,歐陸戰後的承平與西班牙流感疫情的遠去,美國進入了「商業進步主義」階段,也是一系列社會、經濟與政治改革的進步時代(Progressive Era)最終期與最高峰。而《星條旗》能否成為美國法律上實質的「國歌」,也在此時進入了法條攻防與輿論熱議的焦點……

 

反對者質疑《星條旗》曲調裡的高音對部分演唱者不友善,亦無法成功傳唱,同時也指出歌詞有點難懂艱澀或崇尚武力,更重要的是顯而易見的「種族主義」與克伊一生作為蓄(黑)奴者與支持奴隸制度的身份,實在難以跟「南北戰爭」後美國社會訴求的族群融合或共治作揖正面聯想…可即使祭出高額獎金,但徵求「新國歌」的比賽結果始終差強人意。

 

西元1930年1月,在多達五百萬以上美國公民的連署請願下,以「海外退伍軍人協會」(Veterans of Foreign Wars)為首的民間團體聯合上書,呼籲美國國會應快速立法,承認《星條旗》為美利堅合眾國正式的「國歌」;兩位民間人士也在遞交請願書的當日,於眾議院司法委員會裡現場演唱了《星條旗》,用以駁斥歌曲音調太高,一般人難以接受的說法。

 

西元1931年3月3日,繼眾議院後,參議院也通過了有關《星條旗》作為美國國歌的立法。隔日,總統胡佛(Herbert Hoover)在白宮辦公室裡完成最後的法案簽署程序。

 

「以《星條旗》為名的音樂作品,包括其詞曲,謹訂為國歌。」

 

雖然在最高大法《美國法典》(United States Code)的定義下,克伊《星條旗》的四段歌詞都被視為是國歌一體,但目前按照慣例都只演唱第一段而已:

 

西元1956年間,美國為了與抱持「無神論」的核武霸權蘇聯進行冷戰時期思想跟軍備上的抗衡,決定立法設置「國家格言」(Motto)之際,國會所認定的最佳詞句:「我們信仰上帝」(In God We Trust),據信就是參考《星條旗》歌詞的第四段……

 

我們一定能戰勝。

我們座右銘是:「信奉上帝!」

星條旗在勝利飄揚,

飄揚在自由的國土,勇士的家鄉!



雖然不列顛帝國在美國的獨立戰爭跟後續的幾次衝突裡一直扮演著敵對的角色,《星條旗》詩句的誕生也是拜英軍的猛烈炮火所賜,但身為百年來相互扶持的兄弟之邦,兩次世界大戰時的堅定盟友,當西元2001年美國紐約等地不幸發生911連環恐怖攻擊事件,造成慘重傷亡後,在倫敦的白金漢宮,女王伊莉莎白二世為了向眾多傷亡者致意,特別指示衛隊樂團(Band of the Coldstream Guards)在換崗時演奏《星條旗》,為美利堅打氣。



最後,


一個不算「有趣」,可以說是帶點「諷刺」的民意調查,幾年前持續被媒體拿出來討論:有六成左右的美國成年人無法詳述《星條旗》的四段歌詞,連使用填空的方式都不能帶入正確的詞彙。部分美國人則是不了解「國歌」的歷史與脈絡,以為從華盛頓、傑佛遜開國時代以來,《星條旗》已是必然不變的美國國歌。


尾聲:

 

《永恆的星條旗(或譯:星條旗永不落)》(The Stars and Stripes Forever),是美國作曲家與軍旅音樂巨匠蘇沙(John Philip Sousa)最膾炙人口的代表作,創作於西元1896年……雖然是百分之百的愛國進行曲,但一度被民間視為是劇院或馬戲團遇上火災或意外災害時不成文的「逃難」備用曲,也是不少美國動畫裡改編的背景音樂。


從西元1987年被國會立法訂定為「美國國家進行曲」(The National March of The United States)之後,現在《永恆的星條旗》的演奏時機通常落在美國總統公開演講結束,或出席活動、紀念儀式等場合,而另一首《向統帥致敬》(Hail to the Chief)則是在主持人或主席介紹美國總統時演奏。



嗯,您應該會問,那副總統呢?

 

《嗨!哥倫比亞》。


下一篇,有人要點「歌」嗎?歡迎您的留言。


圖文來源、一併致謝:

https://web-archive-2017.ait.org.tw/infousa/zhtw/PUBS/AmReader/p91.htm

https://web-archive-2017.ait.org.tw/infousa/zhtw/PUBS/AmReader/p99.htm

https://web-archive-2017.ait.org.tw/infousa/zhtw/PUBS/AmReader/p127.htm

https://web-archive-2017.ait.org.tw/infousa/zhtw/PUBS/AmReader/p26.htm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Star-Spangled_Banner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attle_of_Baltimor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Fort_McHenry

https://en.wikipedia.org/wiki/Robert_Ross_(British_Army_officer)

https://en.wikipedia.org/wiki/Francis_Scott_Key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y_Country,_%27Tis_of_The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amuel_Francis_Smith

https://en.wikipedia.org/wiki/1918_World_Serie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Raising_the_Flag_at_Ground_Zero

https://www.newyorker.com/news/letter-from-trumps-washington/joe-biden-americas-un-trump-makes-his-case-at-the-democratic-national-convention

https://apnews.com/article/trump-photo-flag-iconic-bullet-f668b7dcc7b365a319a5daaac582775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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