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咖啡廳,在假日這個時點,顧客並沒有很多,平常都是如同配給般的椅子,現在卻是可以自由選擇。
那個在角落的座位,杯中的冰塊即將與所剩不多的拿鐵融為一體,但飲用者卻是豪不在意,因為他正聚精會神地敲打著鍵盤,將腦中的畫面轉變成文字。
「…相同的裝潢,類似的設置,明明只是細長的車廂,卻如同在迷宮之中 。」
今天下午,對阿佑來說是久違的同學會,不過因為舉辦地點在居住外的城市,只能提早到達,但也因在車上產生的想像,所以找了個地方坐著後,便打開了電腦開始了工作。
故事敘述著主角在列車上醒來,但是想不起自己要去何處,並且隨著時間不斷地度過,車卻不曾停靠。當他發現不對勁,開始穿梭於車廂之間,卻像是無止盡的路途迷失其中。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從這不斷變化的夢境,清醒過來吧?」
寫下最後的結尾後,心情的轉換讓原本前傾的身體,向後讓身體自然舒展開來。喝下剩餘的飲料,在次看著剛才所輸入的內容,一種不曾有的心情突然冒出。
「是不是只有這樣和平的環境,才會需要從文字中感受刺激呢?」
這個想法在一連串的嗶嗶聲給強制中斷,手機提示著同學會即將在半小時後開始。
「我靠!!時間過這麼快嗎!?」急忙收拾東西趕往會場。
整個下午的活動充斥著嘻笑怒罵,愉快的氣氛一路延續到了餐廳、酒吧。但原先就預定好的車票,讓阿佑不得不跟眾人道再見,離開了這個氛圍。
「下次這樣的機會,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或許是因為十月夜晚的氣候,又或是喝了一些酒,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白天那股悶熱不再,甚至是帶有一絲涼意。原本熱烈的心情隨著離開,回歸到原先的平靜,如同前往酒吧時,擠滿的人潮讓一行人被沖散,最後三三兩兩重新在店前集合,而現在稀疏的人群,與幾個小時前的街景有了強烈的對比。
「HI~~ massage?」
穿著細肩帶白色背心的女子上前熱情的詢問,布料的稀少讓小麥色的肌膚盡情的嶄露,也因為材質貼合的讓身材曲線一展無遺。但是因為即將發車的關係,又或是本能性的避開,她的出現並沒有讓阿佑因此停下腳步。
直到從支線來到了主幹道時,人流才開始增加,甚至還能看到不少配合活動而精心打扮的人們。街道中的人聲、道路上的車聲、店家播放的音樂聲此起彼落,雖然稍微吵雜,卻產生另類的寧靜、和諧。
突然,一聲慘烈的尖叫從身後傳出,將原有的靜謐氛圍一刀劃開。這個叫聲也像是引信一般,點燃了不同的聲音開始此起彼落,傳達出的是恐懼、是憤怒還是抵抗。
「什麼?」
突然的變化,讓阿佑回頭看去,看著剛才還那些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們,紛紛朝自己奔跑了過來。他們臉上表情,是驚嚇、是慌張又或是難以言喻。而他們身後的是一群「人」?他們雖然有著人類的四肢、輪廓,但是所呈現出的氣場,大概只有用「不可名狀」來表達才比較精確,又或是我們更為通俗的稱呼—「鬼」。
這些鬼的身上可能裸露、可能七彩衣物,但共通點便是臉上都散發著黑氣,讓你無法看清楚五官,這樣的未知卻更顯得牠們的可怖。那些奔跑比較慢的人們,很快就被鬼所追上,出手抵抗者便會被毒打,又或是逐漸被逼進角落,只能聲淚俱下的跪下求饒。甚至還有人被圍住,等到鬼群散去之後,原本的「人」也成為了「鬼」。
「什麼鬼啊?」
各種哀號充斥著整個大街,剛才的氛圍像是一個虛假的幻象,現在所見才是殘酷的現實。原本輕鬆的步行,成了死命地逃跑。但是對於人生地不熟的地區,他又能逃去哪呢?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斷的向前。直到腿部的痠痛、側腹的疼痛,在確認自己暫時安全時,才稍微停了下來。
「那…那些….到底…是什麼存在?」
像是要填補肺部的空虛一般,不斷喘息著,拼命吸入空氣,不穩的雙腳必須用手抵著牆面,冰冷堅硬的觸感,如同現在自己的處境一般。
「該怎麼離開才好?」
逐漸平復的身體、心跳,也讓思緒稍微回到平靜,但是當阿佑正拿出手機,查詢自己到底在哪時,一陣吵雜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但很明顯發出的並不是「人類」。跑,快跑,快點跑,當發現時自己已經重新跑了起來。
但也因為自己的腳步聲,讓遠處也開始了雜亂的步伐聲音,也顯示自己成為了獵物。心跳的加速是因為激烈運動?還是因為內心的恐懼?到底哪邊才不用逃命?哪邊,才是安全?
原先明亮的街燈,現在是卻失去了光芒,本來稍有涼意的空氣,現在則變成冷冽的寒風。除了環境的改變,還有吵雜聲,除了後方外追逐者外,似乎左邊、右邊都有了聲響,甚至逐漸靠攏了過來。但在最後,阿佑還是逃不了被逼進角落的命運。
原本無法逃脫已經夠讓他內心崩潰的了,但現在呈現在他眼前的卻讓他難以接受。眼前有著一整面落地窗的牆面,因為夜晚光線的緣故,讓玻璃可以直接進行反射。從鏡面所映照出來的,那些「鬼」臉上不再有著黑氣籠罩,露出的都是人類應有的外觀,沒有任何奇形怪狀,但鏡中的自己,卻因為黑氣再也看不清原有的樣貌了。
不可置信的心情,顫抖的雙手撫摸著臉頰,鏡中的人物也跟著做出相同的動作,但現在卻連臉上表情是什麼?都無法確認了。
「到底誰是鬼?誰又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