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使得一項技藝有所產出,是一個境界。
用文字記錄下過程,讓入門者得到準確的操作法,是第二種境界。
而能夠讓追隨者體會在操作之間,藝術與匠心合一的精神,那種御劍輕靈的喜悅與暢快,這種因緣可遇不可求。
反正以正經八百的口吻來討論小說戲劇,並非我的專長。
如果你是初學者,想要認真學習如何架構故事,我推薦東默農的《週末熱炒店的編劇課》、李洛克與杏仁瓦片老師的網站與線上課程,還有適合網路平台創作者的韓國作家鄭穆尼所著《我的職業是網路小說家》。
推薦這幾位老師,是因為他們將「寫作法」剖析得淋漓盡致!只要依循書中的步驟,技術上就可以寫出一本小說。
然而,即便具備正確的結構,卻不一定能保證作品的好看,這才是創作者真正的煩惱所在。
東默農老師透過「熱炒店」的形象,點出戲劇包容人生酸甜苦辣、喜怒哀樂的本事。熱炒店必須應對各種場景,無論是升官加薪的歡慶,還是失戀借酒澆愁,都需要大廚有本事上菜!(讓我向編劇組致敬!)
在反覆咀嚼寫作過程中,我體會到與東老師相似的感觸。寫小說讓我時常想到開餐廳,也讓我想到音樂。
回到故事架構這件事。
談到故事創作,通常會提及古老的戲劇理論「三幕劇」: 典型的西方戲劇分為三幕:開場、中場、結尾,代表故事的開始、衝突與結局。
或許你也可以使用作文的「起承轉合」結構,這樣也足夠了。
即使我多次研讀戲劇理論,第一次寫小說時,三幕劇理論並未出現在腦海,卻有一句話常迴響在心中:
維持故事的推進力,靠的是衝突、和角色對更好結局的渴望。
所有人物和背景設定,皆為推動故事服務,而這種推進力,正是吸引讀者的「吸引力」所在!
那麼,充滿事件、對抗善惡的故事,就一定是好故事嗎?
我常見到使用公式寫作的作家,故事堆砌事件層出不窮,出場人物繁多,架構自然複雜。讓作者寫得辛苦,讀者也追得疲憊。
無論你寫的是何種小說,服務的對象,其實是『讀者的情緒』。
你也許會說:「妳寫的是愛情故事才會這樣覺得,我寫的是推理、奇幻或架空世界,內容不一樣!」
但無論是三幕劇、起承轉合,還是更複雜的結構M或W的逆轉……
這條曲線,其實就是我們帶領讀者情緒變化的軌跡。
在這一點上,小說與音樂十分相似。
音符、音調原是宇宙中不帶意義的現象,卻因人類的組合和情感投射,而成為共鳴的媒介。
這種感受力的自由遊戲獲得了人類的認同,並在悠長的歷史中,我們發現某些音符組合特別能激起情緒共鳴。
人類渴望共鳴、排遣,渴望在浩瀚的宇宙中,找到靈魂的對話者。
這正是藝術的誕生,記錄觸發「美」的途徑。
小說是,戲劇是,動漫和電影也是。
所有藝術形式,都是服務心靈。
在「美」的加持下,我們得以從現實中抽離片刻,看到生命價值的光芒。
小說的形式多變,從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到金庸的《神雕俠侶》、老舍的《駱駝祥子》,甚至是修伯里的《小王子》。
一篇好的小說,雖以單調符碼書寫,卻讓讀者攀爬語言的藤蔓,穿越至神的國度,坐於雲端俯瞰芸芸眾生,甚至是自己的庸庸碌碌。
這也是為何,希臘以多位繆斯女神代表藝術分類的緣由。
當小說不再只是事件堆砌,而是讓讀者將生命經驗當作眺望生存意義的墊腳石時,無論愛恨情仇,我們都敢擁抱。
釋放之後,我們從故事中重生,得到靈魂的淨化。
希望從事創作的朋友,有一天,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生命基石,踏上它,洞悉世界,豁然釋懷。
這就是創作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