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月月經過海邊時,看見沙灘上有個老人架起了畫布和折疊椅,好像是在寫生的樣子。
傍晚,月月下課再次經過時,老人還坐在。畫布依然空白,他腳邊的顏料和調色盤也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月月被挑起好奇心,走過去。
「嗨,你在這裡寫生嗎?」月月說。
「對啊。」老人說。
「你都畫哪種類型的畫?」月月說。
「我畫海景、河、雲、雨、歐式建築。」老人說。
明明很清楚自己的喜好,卻在架好畫布後,乾坐了一整天不動筆...月月猜想著他的理由。
「聽起來好厲害!我一直都很想學畫畫。」月月說。
其實月月是讀美術班的高中生,她說了個謊,刻意地把對方營造成"前輩"的角色,這樣一來,老人不論是要穿上這個身分,或是迴避它,話題都會走向繪畫的技術面和心得,而讓他無法動筆的障礙屆時也就會浮出水面。
「為什麼妳想畫畫?」老人說。
想畫畫難道還需要理由嗎?月月覺得這是個怪問題。
「想把腦中的畫面呈現出來,應該算是有種自我表達的衝動。」月月說。
「畫畫對你來說是手段還是目標?」老人說。
「過程。那對你來說畫畫的意義又是什麼?」月月說。
「畫可以成為任何事物,也可以什麼都不是。因此就是浮雲。」老人說。
月月開始懷疑這個老人是不是真的會畫畫,還是他準備這些畫具就只是為了玩角色扮演。
「我不懂,如果是浮雲,那為什麼你要畫畫?」月月說。
「想畫時,沒理由不去畫;不想畫時,也沒非畫不可。對我而言只是這樣。」老人說。
有種奇妙的直覺告訴月月,或許眼前老人的境界遠在自己所不可及的高度。表面上在談論畫畫,但似乎又隱射著其他的什麼。
「那當你遇到不得不畫的情況、而且只有一次機會畫好時,你會怎麼做?」月月說。
人生豈不像一幅等待著我們揮灑熱情的畫布。月月心想。
「接受終究空白的畫布,才能得到自由。畢竟如果審美都是平等的,畫與留白又有什麼差別?」老人狡猾地迴避了月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