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下班前跟華田開完線上週對焦後,差不多已經快七點,夜間的辦公室已經昏暗,我伸了個懶腰,擦掉玻璃上的白板筆記,打開門喘了一口大氣,那天不知道為何,走出玉里時有一種什麼事都不想再做的感覺
於是我在吧台區遇到了RA志工,然後亂入RA志工月會,大概就跟我最近的人生寫照一樣,總是在一些奇妙的時間點,擅自幫自己加入一些根本不在計畫內的行動
那天的月會很有趣,有許多不一樣的體驗,例如用故事脈絡認識自己,調配屬於自己的酷酷酷花茶,但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其實是最後一個環節的藝術治療體驗
童稚時期的我其實很喜歡畫畫,但我不經常擁有自己的繪畫用具,更多的是使用兄姐過去留下不再使用的物品,抑或央求媽媽「找」給我,但對尚小的我來說並不衝突,蘋果可以是藍色的,頭髮也可以畫成紫色,太陽不一定要畫在右上角,房子裡不一定要有爸爸媽媽哥哥姐姐
即便世俗根本就不能理解這些與現實碰撞的正常
這讓我想到從小困擾於接收四面八方資訊,且為此感到焦慮的高敏感,舉凡路人的碎嘴,馬路上的車水馬龍,時鐘的齒輪,粉筆在黑板上摩擦,每個人的微表情,空氣中的氛圍,當一切同時發生時,我總是被內心崩塌之快速殺的措手不及,但我擅長忍耐,擅長將所有以致於不舒服的元素降到最低,除了無法改變的聲響,唯一需要解決的只有人,還有人製造出來的空氣氛圍,而最大的控制變因,便是在毫無生存能力的年紀眼裡所定義的大人
讓身邊的所有大人開心,是我小時候最擅長,也最本能的生存模式,因為只要讓他們滿意,他們就會看到你之於他們的價值,你就不會隨便被丟掉,你就不會有危險,但相反的,你也很容易被情勒
這個價值觀回頭看覺得蠻扭曲的,但現在的我不會拒絕看見他,甚至不會害怕讓大家知道,因為那就是童年時期的我,他值得被原諒,只是這些瑣碎的過往歷程與記憶,恰巧讓我想起小學期間我就很常幫老師的忙,即便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仍然會在老師開口叫你去做任何事時放下手上的東西,哪怕犧牲了寶貴的下課十分鐘,或半小時的午休
但有一次卻不同,那天我坐在位置上用那不能再更破的蠟筆畫畫,老師一如往常的對著我開口
師:璨霙,你可以去後面處理地板上的垃圾嗎?
璨:老師對不起,我想先畫畫
不知道是誰給了我勇氣(可能是梁靜茹吧),總之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拒絕來自大人過於超過的請求(教室那麼多人到底為什麼只叫我)
師:你以前都不會這樣,我對你很失望
我永遠記得老師話音剛落的那一刻,我感受到教室裡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禮,於是我放下來畫筆,從此不再畫畫(除了美術課逼不得已)
回憶結束,回到前面說的月會現場,我其實一直都知道那天拿起蠟筆時,我的手顫抖的有多厲害,但我還是拿起了,因為那並不是七歲小璨霙的錯,也不是十九歲想起七歲小璨霙的錯,他們當下的反應都值得被自己原諒,包含不再畫畫,以及碰觸會觸景傷情的畫筆
但在破碎回憶裡打轉的同時,我很開心我找回了畫畫的快樂,謝謝你勇敢拿起畫筆,我想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我喜歡看孩子創作的原因吧(?)
(而且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我這麼愛畫的室)(甚至還偷告白)(好好笑)(但畫室真的一生推)
2023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