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始終來自於人的懶惰

有句廣告詞「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說的真好！問題是，人性是什麼？

孟子認為人性本善，荀子主張人性本惡，我的老師老蔡則說：「人性既非善亦非惡，人性本賤。」我思索人性本賤的「賤」字良久，後來想到，人大多好逸惡勞、趨吉避凶、得過且過、愛走捷徑、因循苟且、人云亦云等等。這些人們常有的習性，與其說是「賤」，不如更直白一點的說，就是「懶」──懶惰讀書、懶惰運動、懶惰工作、懶惰思考……

由於人的懶惰才有科技介入的空間，例如，因懶惰走路而有交通工具、因懶惰手洗而有洗衣機、因懶惰思考而有人工智慧。所以說「科技始終來自於人的懶惰」。

消遣也是一種懶惰。消遣者不求學、不工作，或是說，在求學時蹺課，在工作時蹺班，能偷懶就盡量偷懶，能消遣就盡量消遣。也因此，消遣活動往往是輕鬆愉快的，它既不費體力，也不費腦力，耗費的只是時間而已。

拜科技之賜，現代人消遣的機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有「人性」。

美國人類學家霍爾（Edward Twitchell Hall）在論及人類面臨的環境與資訊危機時質問：「為什麼大多數人對自己竟這樣刻薄？為什麼他們不更好地利用自己的才幹？我們似乎培育了自己身上幼稚的態度。」他又說：「人的延伸，尤其是語言、工具和制度的延伸，一旦啟動，人自身就陷入了延伸的羅網。我將其稱為『延伸遷移』（extension transference）；結果，人們就會判斷失誤，就會疏離與自己異化的延伸，就無力駕馭自己造就的怪物。」[1]

AI是一種人的延伸，它將使得更多人懶惰行動、懶惰思考，讓人放棄自己尋求新的可能與發揮創造力的能力。霍爾在半個世紀前的遠見，已逐漸實現，他所謂的「怪物」正漸漸長大。

2024.11.27

[1] Hall, T. Edward著，何道寬譯，2010，《超越文化》。北京：北京大學。頁3-4。（Beyond Culture, 19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