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共振前夜
夜色漸深，共生園的燈光如星河般散布在林間草地，每盞都是一個靜靜燃燒的願望。從主祭圓環回來後，夏清與冬陽兩人走在林徑間，腳步緩慢，卻誰都沒有先開口。
冬陽低著頭，右手指尖輕觸風拂過留下的草葉，他心中有些亂，也有些熱。聽說儀式時，他還只是被吸引，但此刻，那些話在他心裡慢慢沉澱成了不容忽視的悸動。
「連結已經開始，只是還沒完全意識到而已。」——那句話，被隱流輕描淡寫地說出口，卻像石子落入心湖，久久不散。
他瞥了身旁的夏清一眼，對方比他高一些，肩線挺拔，步伐穩定，每一步都踩得像有重量。他總是這樣，像可以托住什麼、守住什麼一樣。
進入帳篷時，裡面已有些微光，是夏清早早掛起的暖黃燈串。帳篷不大，但鋪上了乾淨的墊布與兩人的背包，一邊靠牆，一邊靠彼此。這樣的空間，讓彼此的一點點情緒都清晰可聞。
「你在想什麼？」夏清問，聲音柔和，像夜風。
冬陽愣了一下，又悄悄躺下，臉朝向夏清的方向。他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
「有點緊張吧？」夏清又說，像是在幫他開一條路。
「……不只是。」冬陽翻了翻身，聲音悶悶的，「我在想，這種儀式……好像不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
他轉頭看向夏清的眼睛：「但我遇到了，還跟你一起。」
夏清看著他，眼神裡浮起一層薄霧的光。他不說話，只是輕輕點頭，那是一種接受，也是一種安靜的悸動。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所謂的『共鳴者』……但我很希望是。」冬陽低聲補上，像怕吵醒夜色。
夏清抬起手，將帳篷的一角掀開一點，外頭是草葉微動、星光閃爍的夜。他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回冬陽。
「你知道我預見過你嗎？」
「……什麼意思？」
「那時候我經過落華澗，離開時，身上還背著風岫的話，說我會遇到某個人，讓我停下來，真正走入自己的路。那時我不知道會是誰，直到在那座山下的午後，看見你背著包站在我面前，像陽光也像迷路的鹿。」
他笑了一聲，「其實我那時心裡就明白了。只是沒有說。」
冬陽聽得愣著，眼眶不知怎麼有些發熱。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像要壓住心裡什麼東西。
「你怎麼不早說？」
夏清輕聲笑，「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會自己走到這裡來。」
「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
冬陽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輕輕伸出手，握住夏清的手指，力道有些緊，像怕對方抽走，又像終於敢碰觸什麼真實。
夏清沒有動，只是順勢回握，手心的溫度平穩而堅定。
「明天……我們一起跳那場舞吧？」冬陽的聲音近乎呢喃。
「好。」夏清回答得很輕，但那一個字，像夜裡最明亮的一顆星，落入他們之間，照亮了彼此的靜默。
外頭的風停了一會兒，帳篷內一片安寧。
兩人就那樣躺著，沒有人再說話，心跳逐漸對齊，像進入儀式前的練習——安靜、誠實、與彼此共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