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長三小時的德國電影《無主之作》,後座力極強,看完後我反覆咀嚼其中每一層含義,久久無法自拔。最讓我動容的,是寇特與他的阿姨伊莉莎白之間,那段純粹又深刻的情感連結。
我忍不住問自己:寶貝的某些性格,是否也遺傳自我?如果是,那會是祝福,還是負擔?
電影裡提出了沉重的倫理問題:基於優生學的考量,是否天生殘疾、智力不足、精神異常者就不該再延續自己的基因?誰有資格決定什麼樣的生命應該存在?寇特的岳父是一位婦產科權威,不僅欺騙自己的女兒,更暗中剝奪她的生育能力,只為了杜絕「不完美的基因」。他為寇特安排清潔工職務,試圖讓他在屈辱中自我毀滅,就如寇特的父親那樣。但寇特並不是那樣的人。
寇特的阿姨伊莉莎白早在他年幼時就教會他:「不要移開視線。」所以他一直勇敢,不逃避,不害怕被異樣的目光審視。他和阿姨曾各自站在公車隊前,請司機同時亮起車頭燈、按下喇叭,那一刻,他們站上屬於他們的世界舞台,被掌聲和鎂光燈環繞擁抱。
寇特的父母都在男主身上看到伊莉莎白的影子,也就是十年前被判定精神分裂,因而被關進精神病院、遭絕育,最終被推入毒氣室而香消玉殞的阿姨。寇特的母親非常擔心男主會遺傳到阿姨的基因,但其實,真正瘋狂的不是那個跳舞、聽聲音就能感受世界的伊莉莎白,而是那個冷血、自戀、操控一切的「教授」。
寇特的岳父高大英挺,大權在握,又是德高望重的婦產科權威,不管走到哪裡,總要求眾人尊稱他為教授。自命不凡的他,從沒懷疑過自己會把「不良基因」傳遞下去。
一對基因就相當於一本書,劊子手要如何全部讀懂?
藝術的美好與自由如何啟迪人性?追求獨特的「我」反而失去了真正的「我」。寇特明白到,藝術必須「真誠」,而不是形式主義。而他尋回「我」的方法,就是把作品連結到自己的生命。更進一步,就是讓作品有了自己的生命,成為「無主之作」,在歷史的長河裡繼續流傳,成為永恆。人人嘗試革新又如何?寫實主義的繪畫風格可能已經過時又如何?最重要是能表達「我」是如何一路走來。
「Never look away.」不要望向別處。「所有的真實都是美麗的」,無論眼前的景況如何,那都是塑造一個人的重要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