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件事都要說出來,
有些東西,只要寫下來,就夠了。
==半夜醒來時,夢已經散了,枕頭濕了一塊,思蘊不確定是流汗還是流淚。
房間一片靜,空氣有些厚。思蘊沒有戴助聽器,什麼都聽不見,只感覺得到窗戶那邊有風,但風沒有聲音。
躺了一會兒,沒有睡意。沒有特別的情緒,也沒有清楚的念頭,只是一種淡淡的、不想白白把這夜讓過去的感覺。
輕輕下床,打開筆記本。
**
寫得很慢。
不是因為詞彙不夠,而是因為每一個字都像從身體裡拉出來。
寫:
「不是所有事都會留下痕跡,所以我得自己做記號。有些痛,不說,就不會被記得;而我怕它真的被忘了,就好像它從沒存在過。」
寫完的那一刻的手微微顫抖。
不是情緒激動,也不是害怕,只是某種被掏空後的後座力。
把筆放下,靜靜坐了一會兒,沒有回顧文字,也沒有重讀那段句子。
只是在確認:還在這裡,寫過這些,它們存在過。
**
隔天門診,照常出門。
筆記本沒有交出去,只是放在包包最底層,壓在錢包和面紙下面。
那天的對話很短。
他問:「最近還好嗎?」
她說:「還可以。」
他點頭:「最近天氣變了,很多人晚上不好睡。」
她沒有接話,也沒解釋。
因為她知道,那些他沒問的,也不需要答。
不是因為隱瞞,而是因為,她已經有地方放下它們了。
**
回家後,打開筆記本。也沒有再多寫什麼,有些句子還留在身體裡,像紙上的微光。
不是要照亮什麼,而是讓她在夜裡,不那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