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豚救援」聽起來艱鉅，但把他們「當人看」可以指點迷津 ——
當然，不是看成住在陸地、會說話、有穿衣服的人類；
是以「鯨豚也會痛、會怕、會受傷」為基礎，盡力提供最適合他們的協助。▋ 怎麼救鯨豚？
救援擱淺鯨豚的口訣有「三要四不」——
- 要扶正、要保濕、要記錄（呼吸心跳）；
- 不風吹日曬、不站在頭尾部、不拉扯或翻滾、不喧嘩吵鬧。
口訣的核心精神，是讓擱淺的鯨豚維持安全、穩定，撐到專業人員來評估後，才能判斷該如何處置。
這讓我聯想到：處理人類傷病患時，也要確保他們暫時安全，等專業醫護人員到場。
所以，我們其實可以借用人類的急救常識來思考：
要怎麼救援鯨豚，才不會傷害他們和自己？
各種知名鯨豚的模型（未按相對比例），其中左二是已滅絕的龍王鯨，最右邊是鯨鯊（軟骨魚類，非鯨豚）。自行拍攝。
▋ 鯨豚的身體也脆弱
想像一下：你溺水後被沖上沙灘，全身無力、大腦昏沉，感覺鼻腔和肺裡都是水，還很想吐。
幸好有人發現你。
但，他們拉著你的腳在沙地上拖行，所以你著地的肚子磨到破皮；
他們準備把你扔回海裡，因為你是從那裡來的。
這不對吧！
同理，擱淺的鯨豚，最怕還沒經過專業評估，就被二話不說「丟回去」。
他們是用肺呼吸、皮膚脆弱的哺乳類動物，如果身體虛弱，就算被放回海裡，還是有可能嗆到或根本無法生存。
而且，沒有魚鱗的皮膚在沙地上拖行，就像在磨砂紙，對噸位重的鯨豚更是折磨。（絕對沒有美膚、去角質效果。）
此外，他們跟人一樣，曬太陽會曬傷、冬天會冷，所以救助時要蓋濕毛巾在背鰭和肩膀周圍——也就是口訣中的「要保濕」。
背鰭是鯨豚重要的散熱構造，而肩膀則是獸醫師抽血、打針的地方，有點像人類用肩膀打疫苗。
只要保住這兩部分、避免受傷和感染，鯨豚就有可能接受照顧，並活下來。
（臺灣比較乾熱，毛巾要打濕降溫；歐洲空氣濕冷，因此用乾毛巾為鯨豚保暖。）
▋ 鯨豚也會害怕、緊張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癱倒在沙灘上（而且是火星的沙灘）、站不起來，身邊一堆奇奇怪怪的外星人圍著你看、大聲喧嘩你聽不懂的火星語。
你想必會嚇得奮力掙扎，試圖搞清楚：我在哪？我到底怎麼了？
鯨豚也是。
擱淺的鯨豚，可能會用力扭頭、甩尾、發出聲音，因為他動彈不得，而且又從熟悉的水裡跑到陌生沙灘上。
這時，絕不能靠近鯨豚的頭和尾巴 —— 他們不會對來救援的「外星人」留情，一旦不慎被咬到、打到，恐怕會血流成河。
而且，鯨豚大張嘴巴時要特別小心！他可能要吐了 ⋯⋯。
除了一開始把姿勢擺成頭朝陸地、尾巴朝海洋「趴著」以外，絕不能隨意搬動、拉扯鯨豚；
否則，他們的胸鰭可能被壓到骨折、壓迫器官，或讓傷口擴大、惡化。
當鯨豚冷靜時，人類可以從他們兩側接近、跪著，用大腿支撐鯨豚的身體，以免被海浪打得東倒西歪；
然而，如果鯨豚不斷掙扎就得退開，千萬別為了救他們，反而讓自己受傷。
無論是對人、對鯨豚，救援的道理其實可以互通 ——
救助別人前，先保護自己。
當我們在陌生的環境、身體不舒服、情緒激動時，很容易感到痛苦、奮力掙扎，甚至不經意傷害別人。
而鯨豚的力氣大、體重可觀，可以想像成非常害怕又難以自制的傷病患；
所以，我們也要避免他們在救援途中再次受傷，或波及他人。
▋ 但鯨豚終究不是人類
雖然把鯨豚「擬人化」很親切，但他們終究不是生活在陸地上、會說話、有穿衣服的人類。
他們生活在海裡，有自己的社會結構和習性；
他們的治療方式和人類不同，當然也不可能在「出院」後回來送禮、道謝甚至當寵物。
即使最頂尖的團隊傾盡全力搶救，有些死亡也是自然的一部份，而非靠著熱愛生命、關懷鯨豚就能改變。
把他們的痛苦、緊張想成「和人類一樣」，只是提醒我們：鯨豚也會受傷、會痛、會害怕，進而避免傷害。
即使一片好意，在嘗試救助鯨豚時，人類一些缺乏考慮的行動（如抓著尾巴硬拖回海裡）反而會讓他們更危險。
如果能意識到他們的脆弱之處，我們就更容易理解哪些事該做、不該做，如此一來，才能好好保護鯨豚和自己。
最後，如果對救援鯨豚有疑慮、或想自告奮勇，請務必先致電相關團體，並在現場聽從專家指示行動。
切勿因為覺得「這樣對鯨豚好」就輕舉妄動 —— 有時這不僅無法拯救他們，還會起反效果。
這也是學者們和救援團隊希望大家理解的：
很多人滿腔熱血、想拯救生命，這是好事；
但當善心凌駕於科學事實，反而會讓我們想幫助的對象遭受更多傷害。
我相信願意關心鯨豚的人，都希望他們可以優游自在、減少擱淺時經歷的痛苦。
所以，當你下次看到鯨豚時，請想起：
他們也像有血有肉的我們（人類）一樣，值得被理解和適當的照顧。
▋ 後記
上個月，RS 前往成功大學安南校區的「海洋生物及鯨豚研究中心」，參加導覽和模擬救援。研究員的解說充實又有趣，而且 2004 年「鯨爆」的抹香鯨本尊也在這裡，一趟下來收穫滿滿。
據說那裡常駐研究員只有當場三位，在百忙中還籌辦活動，辛苦了！感謝您們！
本文含有個人主觀省思，雖然已做初步查證，但不能代替專業建議。如內容有疏漏或錯誤，敬請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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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隨機人類 Random Sapiens」
RS／隨機人類 是個興趣廣泛、好奇且樂於探索和思考的人，同時也是醫學系大一生，關注自然、人類百態、學習成長等，會在這裡分享我的觀察和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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