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終於來當代藝術館看豪華朗機工的《宇宙寫生》了。從十月到十二月，被朋友、老師和脆文推了無數次，才在閒散的週日午後，抓到空檔來展場晃晃。
碰巧遇上台電課長的專業導覽時間，因而有幸在觀看展覽本身之餘，聽到課長十五年間，與豪華朗機工這個在台灣深耕多年的科技藝術團隊合作、深交的種種回憶。
《宇宙寫生》展覽概述
「豪華朗機工」這個名字中的「豪華」二字代表耿豪、耿華這對兄弟，「朗機工」則代表他們的兩位同學陳乂（陳志建）及林昆穎。這次的展覽——《宇宙寫生》回顧了他們十五年來的藝術創作軌跡，連結過往的時間、空間與物件，透過多件大型的靜態或動力裝置藝術，及投影、錄像作品，叩問宇宙間的生命意義。
這是我第一次認識「豪華朗機工」這個藝術團隊，整個觀展完，會想這樣總結我淺薄的理解：他們善用光影與廢品，從視覺與聽覺去營造沉浸的、感受性的藝術作品，回應細小生命與廣袤宇宙間縱橫密切的連結。
〈四合〉＆〈游泳〉＆〈風場II〉
《宇宙寫生》1F展件：〈游泳〉
〈四合〉、〈游泳〉和〈風場II〉三個作品各欲談的主題各異，但都運用了燈管在空間中的運動，相當寫意。偌大的空間裡，線段狀的燈管移動，靠近或遠離間，形成不同的陣列、形狀，或在空間裡製造出流動的錯覺。以極簡、毫不多餘的筆觸，在空間裡畫出表達得剛剛好的抽象畫，是我對這三件動態裝置藝術作品的理解。
〈在屾〉＆〈雨霾 II〉
《宇宙寫生》1F展件：〈在屾〉
〈在屾〉和〈雨霾 II〉都是廢品的再創作。前者是以廢棄冷氣的銅管，拼接成大武山的山脊稜線；後者則是在房間中懸吊一整片的回收物，以動力裝置製造聲響，模擬金礦礦廠的聲景。因為運用的是廢品，觀看時很直觀可以連結到環保議題，感受到藝術家對腳下這塊土地的關心。
後者〈雨霾 II〉，讓我想起今年年中在兩廳院表演藝術圖書館看到的展覽——藝術家羅智信的《KnockKnock#1: 黃瓜》。《KnockKnock#1: 黃瓜》中利用軟雕塑和動力裝置，在安靜的閱讀空間中製造細微的聲響，引導觀者去體察身處的空間；〈雨霾 II〉則是透過多個聲源，產生類似卻有著微小差異的聲響，去模擬自然、非人為的聲景。
因為以前對動力裝置與聲響藝術接觸的比較少，在此處連結《KnockKnock#1: 黃瓜》與〈雨霾 II〉，主要是因為這兩者都讓我感受到，這種當代藝術形式值得玩味的一面。
〈15年工作室〉＆〈很難很難〉
《宇宙寫生》1F展件：〈15年工作室〉
〈15年工作室〉是關於他們待過的三間工作室。以平面畫作，加上投影的方式，在凝滯的空間裡加入了時間的移動感。
觀看這件展品時，純然因為畫面的藝術性而移不開視線。我很喜歡光點移動在畫面上時的效果。原本沒有立體感的2D畫面，在光點游移至某個地方時，會立即被撐開、拓寬，變得深邃起來。
《宇宙寫生》2F展件：〈很難很難〉
另一件應用移動光點到3D空間的裝置藝術作品叫做〈很難很難〉。〈很難很難〉是一件放置在全黑房間裡的動態裝置，木椅上裝著「中洲旅社」的招牌，一旁立著無光的路燈，正中間則是一塊冷清、安靜的街景模型。空間中播放著人聲念白、哼唱，是來自與魏如萱、鳳小岳合作的同名歌曲〈很難很難〉。
躲在光線的影子裡，窺視；藏在冰塊的霧裡，消失。
想起了朱少麟在《傷心咖啡店之歌》裡的一句話，「黑暗並不能造成陰影，光亮才能。」
光點透過懸絲和馬達，在空間中像幽浮一樣飄移，投下光，也製造出彷彿一呼一吸、不斷伸縮的暗影。光點移動又移動，但即使窮盡一切的力量，也沒有一時一刻，能夠在這個漆黑的宇宙裡，照亮整個世界。
很難很難，刻意逃避靜止的一片；很難很難，不去想起你的臉。
歌曲唱到這裡的時候，讓人很想哭。
完成〈很難很難〉這件作品的2019年，「豪華朗機工」在藝術工作上達到了重大的突破，同時面臨了其中一位藝術家耿豪的離世。生命可能就是這樣真實而傷心，所以好好活著真的很難，很難。
〈日光域XI〉
《宇宙寫生》2F展件：〈日光域XI〉（圖之一）
《宇宙寫生》2F展件：〈日光域XI〉（圖之二）
而在《宇宙寫生》中，要說我最喜歡的一件展品，莫過於〈日光域XI〉。多個平板拼成一個大圓，既是一個遠望宇宙的視窗，也像太陽本身。錄像從正中央一抹逐漸擴大的橘色光芒，慢慢演變成佈滿整個大圓的不同色階的橘、紅、黃格影閃爍，然後，變成各式各樣滑動的日出與夕照。不斷捲動、再捲動以後，暖色系的肖像與生活照開始夾雜出現，愛心emoji們也開始飄浮出來，彷彿正熱、正燙的社群盛況。然後，一切冷卻，變成藍底的宇宙與閃動的白色句子。從成串的語言，到變成孤零零幾個字詞，最後歸於空寂。
這段類比、數位到AI時代的影像演化史，被嵌合進星體誕生、坍縮的意象中。
這真真是一場令人思緒飛轉的視覺盛宴。
〈天氣好不好我們都要飛〉
《宇宙寫生》2F展件：〈天氣好不好我們都要飛〉
最後，放一下他們和偏鄉小學合作的，很可愛也很溫馨的藝術計劃——〈天氣好不好我們都要飛〉。很久沒拿彩色筆畫畫，很像回到小時候的美勞課。
畫好的鳥兒貼在牆上，之後他們會掃描、製作成動態檔、上傳在網站上。只要記下編號，過陣子就可以看見自己創作的小鳥在數位空間裡自在飛翔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