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

牧師是廢物怎麼辦？

　　首先，必須釐清觀念：本文要討論的是「廢」，不是「壞」。也就是說這位牧者並沒有犯法、沒有貪汙、沒有性騷擾、沒有散布異端。正好相反，他可能是熱愛上帝的信徒，他可能充滿了服事的熱忱，他可能對弟兄姊妹有無盡的關懷。可惜他的才能就是配不上他的雄心壯志，講道時再怎麼手舞足蹈，卻無法啟迪心智；帶聚會時非常熱情，卻無法打動人心；行政上的領導，往往丟三落四，或者做出錯誤的決策。

　　他不是壞人，就是廢而已。對於這樣的牧者，教會該怎麼辦？

　　這時候可以發現號稱擁有天國的鑰匙，可以跟天上同步綑綁、釋放的教會，竟然是如此軟弱無力，因為我們能做的還真是少。或者更精確地說，能做的很多，「敢作」的卻很少。

　　首先，把牧者定調為「廢」，對於眾多信徒來說，就已經是大逆不道、無法想像了。對於教會的管理階層，更是有諸多難以承受的心理負擔：牧者是我們聘來的，怎麼承認我們看走眼？如果我們把人辭退，會不會弄臭教會的名聲？

　　牧者自己呢？他知道自己廢嗎？有時候還真不知道，如同之前在下所論，現代教會中講台上的人與講台下的會眾幾乎沒有什麼聯繫。（請參下面連結）試問，如果你今天聽完了一場不知所云的講道，你有什麼機會可以反映你的心聲，「直達天聽」呢？即使禮拜結束後可以直接和牧師握手，難道你要在此同時吐出「牧師，你講得真爛」嗎？

　　所以廢牧師可以說是教會「好人文化」、「尊重權柄文化」之下，再加上制度中沒有可以讓意見充分表達的設計，種種因素所形成的完美風暴。有時候牧者簡直像深宮中的昏君，民怨已經沸騰，還以為四海昇平。畢竟教會在臉書的發文，照片上大家看起來不是依然喜樂滿足嗎？

　　如果我們願意面對現實，應該可以同意：熱心卻無能的人一直是教會界的大麻煩。哀哉，教會定意要與世界對抗，卻和世界一樣難逃彼得定律嗎？

　　好基督徒當然會回答：為他們禱告、用盡方法讓他們一次一次進步，我也承認最好的結果當然是廢牧師進步成牧師。但是我們總要設下一些條件：到什麼程度才能宣告藥石罔效，他就不是這個料呢？畢竟和牧師一人的榮辱相比，全體會眾的福祉難道不是更應該在意的嗎？

　　我曾天真的設想，只要設計某種退場機制，讓廢牧師可以優雅下台即可。我們可以先聲明：啟動這個制度只是否定他具備牧者的資格，並不是否定他身為一個基督徒。退場的牧師可以用其他身分繼續服事教會，發揮長才。

　　為什麼會說天真呢？其實再怎麼聲明，「把一個牧師幹掉」對於會眾還是太過離經叛道，而對當事人來說恐怕還是永遠無法釋懷。我想身為台灣的基督徒，從「鬼島」的日常生活中應該可以切身的體會「徒法不足以自行」以及「不患無法，患無必行之法」。所以即使我們費盡心力設計出一座精美閃亮的虎頭鍘，如果教會的心態不變，廢物依然得以在鍘下高枕無憂。

　　如果徒有制度不夠，那麼阻止我們撤換無能牧師的心理障礙到底是什麼？前述的「好人文化」、「尊重權柄文化」到底有沒有道理？

　　信仰上，有人會提出上帝揀選的僕人應該敬重、上帝的選擇不會錯誤、我們應該服從權柄等等。唉！基督徒可愛的地方，在於上帝都不在意了，我們還拼命幫他老人家設想。「神所揀選的人應該無條件支持」，這個論述從聖經中可以隨手舉出兩個反例：掃羅王、加略人猶大。顯然被神揀選者，並不代表不會腐敗，也不代表在不適任的情況下還應該無條件地保留名分。無論現代的牧師再怎麼「嚴選」，恐怕都比不上掃羅被神的先知膏抹，或者被耶穌基督親手指定的猶大吧？

　　我們「新教」自豪於砍掉了天主教無稽的「宗徒傳承」說，也把按手禮踢出聖禮，現在卻搞得比天主教還天主教，牧師的名份好像舊約的約櫃一般絲毫碰不得，真是怪哉怪哉。

　　信仰面之外，前面提到的「好人文化」和面子問題，也是阻撓我們對廢物下手的心理因素。關於這方面，實在沒辦法提出什麼論述來辯駁，因為它本身就沒什麼道理。嗚呼，善良純真的看官會認為，和整間教會弟兄姊妹的靈命相比，主事者應該大義滅親，面子問題應該是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是我們自己坐在那個位子上，能夠保證自己不會換腦袋嗎？能夠承受「他們教會把牧師趕走」的流言蜚語嗎？恐怕憂讒畏譏的人還是會多於橫眉冷對千夫指的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考慮了種種，似乎看來還是一片灰暗，而廢牧師則是前途光明。

　　或許至少我們還能有所期待：教會是屬上帝的。廢牧師，說不定正是這個團體內各路豪傑發揮影響力的時候。當現存體制讓人失望的時候，上帝的計畫仍在進行，昏庸的以利，不是迎來撒母耳的時代嗎？

　　如果悲觀一點，個別「間」教會真的被搞到分崩離析了，或許我們還是可以相信打破之時正是重建之日。以色列「國」滅了，但神依然顧念以色列「人」。單獨的教會機構會失敗，而作為全體聖徒集合的「教會」，終將裝扮整齊迎接基督再來。

　　很積極正面吧！果然人還是需要「未見之事的確據」，即使廢牧師依舊逍遙，日子還是要過，禮拜還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