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按日常行程出門走路。過去幾年習慣行走的路線,一直是由此刻與家人同住的公寓出發,經過一塊遍佈蛛巢小徑南瓜形的街區,穿越省道繞行三角公園,最後抵達父親去世後母親一人獨居的舊宅。今年夏天以來,一方面因為母親去世,按我妹的意願,清空家宅,交由他打理發落。同時沿線有好幾塊相連的地皮同步啟動都更程序,上個月開始,日常行走觀察的街區,零星圍上綠鐵皮。怪手進駐,拆除工程震天價響。
原先承租半廢墟公寓底層營業的文青小酒館,在早就關不緊的大門貼上律師署名的公告,擺出強硬抵抗的姿態,結果只多撐了一天半。其撤離的速度,意外地較許多動作緩慢的高齡街坊來得更快。這一塊自我結束繭居生活,十年來未經任何人同意,被我納入私人地理學範圍,逕行窺測踏查的區域,恐怕未來將有好一陣子失去引我關注的目標,只得暫時擱置,改換另一條路線。
出門右轉往大菜市方向,兩旁騎樓與馬路邊緣多半被商家佔據,只得與車爭道,行在路中央。經過3個紅綠燈〔又或3種品牌總共4間便利商店,如果改以無論怎麼計算都不可能打平成本的蝦皮取貨計算,也是4間。〕一處禁止汽車進入的彎折巷口,有塊懸掛空中的錄音帶看板一直沒拆除。再往前是疫情期間改裝成哈利波特場景的幼稚園,一小塊自作菜園拉起塑膠繩,代表噴灑農藥的紅布在風中悠閒獨搖晃。五分鐘後抵達多數店家選擇稍晚才會營業的服裝街,小時候母親曾帶我家兄弟姐妹來此購買過年應景的新衣服。與我唸同一所國中的英雄,接手父親創辦的資源回收舊貨店,四十年來一直位在盡頭倒數第四間。我每星期一或二次單程35分鐘走路過來,只為看看每日更新10元特價的箱子裡有些什麼我會感興趣的便宜好書。
回程轉進另一條與服裝街平行的小馬路,第二個巷口三角窗,鐵門深鎖,一週只限三晚營業的台式舒芙蕾,門扉貼了一整個噴墨輸出的草莓大蛋糕。街對面有個黃底紅字的燈箱廣告,纏繞三圈的鐵錬和一整排十幾輛廢棄摩托車拴一起,上面畫著一個頭戴草帽的阿北,曰:王老先生賣豆花,只是從來都只有一名薄施脂粉的婦人坐鎮門口看場子。繞了一圈返回自家門前的8米鄉道,原先體面的南瓜路線變成一根形狀欠佳只能丟進下品箱子出貨給廉價賣場的彎曲小黃瓜。
一邊走,一邊想你所寫關於完美日常的文章。
有些人會一口氣列出接下來這段時間打算完成的目標。比如前陣子看到一位想來是大學生的站友細數十年內決心要完成的事。學會烘培,養成上健身房的習慣,體重減至60公斤,在學校交到知心好友,期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