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希希望,坐在陽台看著都市紅塵,我倒是有一些願望──希望自己是天下第一閒人。 就像作家黃明堅寫的: 「做一名閒人,對我來說,是相當高的理想。 忙人把地球上所有重要的事情做完了,剩下來給閒人的,就是無事可做的幸福。 遠方的戰爭已經開打,修憲會議快馬加鞭,民主改革在街頭進行,文化復興自有委員會處理,早報出刊了,晚報正在印。就在我起來的那一刻,世界上的大事都已分派好人手,獨獨漏了一名閒人。 於是我只好放上音樂,打開書,沏一壼茶,然後,暗自讚歉,閒著真好。」 如同黃明堅一樣,我把做一名閒人視為我最高的理想,「貪懶」不只是新年新希望,還是我的本性。(哎~很多朋友都搞不清楚,荒野第一任推廣部主任謝幼琦居然在認識我多年後這麼說:我還以為你是過動兒呢,整天忙來忙去,話又說得那麼快,又手舞足蹈的。) 我的懶,在學生時代可以懶得出門吃東西而七天七夜待在書房吃泡麵。我的貪懶,可以不接電話不打電話過一個月又一個月。偏偏矛盾的是,懶不要緊,我又貪心,除了讚歎古木千丈之外,又不免跪伏於地驚呼那微小毛氈苔的神奇與美麗!是啊,貪心,正如席慕容所寫的:「這人世的一切我都希求,快樂啊憂傷啊,是我的擔子我都想承受。」到書店轉一圈,看到許多自己在不同階段所醉心的範疇,歷史文化、教育、哲學、社會科學、文學……各類熟悉的書籍都曾經那麼狂熱過,直到現在還貪心的想樣樣涉獵 「明知道總有一日,所有的悲歡都將離我而去,我仍然竭力地搜集,搜集那些美麗的糾纏著的,值得為她活了一次的記憶。」的確,如席幕容寫的,我是凡人,因此希求這滾滾凡塵的一切,痛痛快快地、深刻精彩地玩他一生。 我想,不管是皓首窮經的學者,或餐風飲露修道的人們,都是貪心的人,知道生命的大悲涼與大愴痛,才這麼地不顧一切的吧? 清末明初的畫家齊白石有一次有了一點小錢,他就買了小小一塊地,幾間瓦房,旁邊有一座山,卻不是他的,他便給自己署名「借山主人」。 我比齊白石幸運,我不只借了一座山,我有一整列山,從左到前到右,環繞台北盆地的山我可以看到一半以上,再加上一條新店溪。 由於文蘊居位居山谷的坡頂,山雖不高,卻因地形,自入冬以來,雲霧時時在腳下飄盪。 若是跟朋友說,搬到山上是為了看那雲,看那山嵐,不知道他們相不相信。 在山上的日子可以說是不閒不忙,又閒又忙。因為忙是外在形體與外人眼光,閒是我內在心靈的態度與靈魂的狀態。 每天晚上泡杯茶或早上起床泡杯咖啡坐在陽台上,在天地的縱容裡獨佔了這整座山,整個山谷,整個天空,我,是天下第一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