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2019年12月3日
快要搬回老家,意識中連接回首次接觸奇斯洛夫斯基的電影的那決定一𣊬。
九十年代,深夜的周六,半躺在老家客廳梳化看電視的我,留意到明珠台的外語精選,是一齣法國電影。黃色的光線、短髮的合唱團女生、天空下起雨、下個鏡頭就是與小男友在後巷幽會⋯⋯然後兩人分開、電車重遇、女生公演中途突然暴斃⋯⋯
咦為什麼會有另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在另一個地方教小朋友唱歌?
直至看完,還是理不清這兩個女生是怎樣的,是她在另一個地方重新活過還是怎樣?牽涉穿越平行時空那些橋段的故事,我總會看到霧煞煞、烏里單都、一頭霧水。
怎樣都好,我喜歡上這部電影,太美了。
可能當中有著我小時候也曾經歷過的奇遇,但到了今天,我頗肯定,那不過是個夢。
某年農曆新年,我與家人出外拜年。有機會乘搭地鐵,與家人一起在月台,等候埋站列車經過時刮起的那陣大風。車門打開,一腳踏入車廂,我意識到對面站著的,是另一個與自己長得很像的小女孩。
我被嚇呆了。
她只是穿著平日的服裝,我則是穿新衣,華麗華麗的。我們隔著一條鋼柱,相視而看。她有家人,我也有家人,我家中沒有男孩的,她倒好像是有。
過了一些站,我就被家人帶下車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前我很堅持這個不是夢,堅持了很久很久,舊男友也聽過我說,舊大學同學也聽過我說。因為這故事又真不是很動聽很峰迴路轉,於是大家聽完就算。我也漸漸從確信變成質疑,然後就不了了之。
在我還未看過這部電影前,我很想與那另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重遇,想知道她正過著什麼樣的活,現在來想,其實就是想找證據,證明我的遭遇是千真萬確,不是老作。而當看過這部電影之後,我對於要印證自己記憶的心虛和孤獨,都被消除了。因為我發現世界上原來是有人相信我所遇過的事情,並且將這類本來很夢幻的真實片段,寫成劇本,拍成電影。
後來閱讀《奇斯洛夫斯基談奇斯洛夫斯基》,當中導演提及製作《兩生花》的時候,我就明白,電影故事是借喻和對比,來表達導演無以名狀的「真實」(Truth)。銀幕上的夢幻,是由製作時重建現實穿越成真實的過程中,篩選與組合出來。這套戲到了今天,對我來說還是一個個很美麗很神秘的鏡頭。
我的奇遇,就不如放進新設立的「謎團」類別,好好收藏著。
《兩生花》影響了我,讓我看到電影的迷人、故事的自由表達。也開始相信電影呈現著另一些人,就算活在同一個世界,但選擇了相當有趣的方式,過著一次我無法過得到的人生。他們證明得到自己的遭遇,從無法自控的命運中暗自慶幸著,被安排去活過怎樣都會波瀾萬丈的一生,直至九十分鐘完結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