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以阿拉之名-1400年的伊斯蘭聖戰》,是另一本睡前讀物,不過內容還蠻短的,兩個睡前就啃完了。這本書值得對中東、伊斯蘭世界有興趣的人買回家閱讀,作為一個參考價值很高的通俗讀物來說,這本書寫的很成功。
內容簡述
這本書在前言中就把其中心思想傳達出來,如前言末段所述:「兩個文明都有很強大的精神力量。西方以為可以強迫東方接受西方的觀念,就是嚴重失算。東方以為可以靠視死如歸的戰士嚇阻西方,就是太過天真。」可以想見的是,作者似乎想要把結論導向一個方向,那就是「互相尊重、彼此理解」這種老路,這也是這本書變成僅僅有參考價值的缺憾。但這並不值得意外,多半屬於記者出身的作家,極少有完整與堅強的學術背景,可以一眼洞穿思想層面的矛盾,但就以第一線的觀察來說,記者卻能夠比遠方的教授更能夠掌握狀況。但這都會回歸到兩難局面,想要描述的貼近現實,就很容易失去宏觀的長遠判斷,想要一勞永逸的提出長遠方案,往往因為眼前的矛盾而徹底失敗。
首先,這本書的格局很類似年代記史,從第一章「古老記憶」的622-1900年開始,到第六章的「神權政治與獨裁政治」的1968-2005,可以明顯看出這本書的縱軸是時間,橫軸則是地理位置上的敘事,例如第五章「分分合合」,講述1957-1967十年內的近代政治演變,就以埃及、約旦、敘利亞、伊拉克等地方的故事來作為通篇主軸,在每一個地區的故事講授中,把矛盾列出,也把同質的舉出,使得讀者可以在一個大架構的時代中,看出每個地區的特色與背景,以及在大架構下阿拉伯世界的同與不同。例如伊拉克對巴勒斯坦的想法就迴異埃及,就算是隔壁的約旦也不同敘利亞的思維,簡單說,要把阿拉伯世界看成一塊整體,簡直是莫名其妙。我們已經可以把國內的名嘴踢到垃圾桶中了。
這本書算是歷史記事與解釋,筆者不對內容說太多,以免干擾閱讀樂趣。僅對作者想要表達的意念,以及書中內容的矛盾發表一些評論。
簡評
作者於前言提出的概念,很接近於互相理解、尊重的層面,但是卻在結論中顯示出作者格局的問題,他認為布希總統如果可以跟阿拉伯世界請教,那麼問題的解決機率就大為提升。這顯示了記者在第一線採訪的通病,陷入局中而不自知。首先在第一章中,作者就將穆罕默德的阿拉伯傳播活靈活現的展示出來,也說明了伊斯蘭教教義中一個很原始的概念,傳播教義給異教徒是天命,無論使用勸說或是武力,這不就說明伊斯蘭教基本的排他性質?他也點出了穆罕默德吸收當時基督、猶太教教義的同時,展現出的曖昧態度,例如古蘭經明示不可侵略,但穆罕默德卻鼓勵一種非常複雜的「聖戰」概念。
這概念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手段與目的的混雜,傳播伊斯蘭教是一種目的,那麼就必須會產生一些手段,手段可以和平也可以很野蠻,依照歷史經驗,要傳教莫過於雙管齊下,讓人心悅誠服的同時也讓人心生恐懼。這在任何宗教中都可以看到類似的概念,一方面傳播某些良善的態度與觀念,一方面又告訴人如果不從就會遭受到可怕的處罰,在台灣無論是基督教或是民間信仰,都有地獄等類似的死後懲罰概念,伊斯蘭教說穿了,不過就是把這概念拿到活著的時候運用,這跟中古世界歐洲宗教裁判動不動就把人燒死的概念並無二致,就已追求信仰的極致真理來說,活著與死著差別沒那麼大。
但就以現實的政治環境來說,激烈的形式絕對不可能獲取多數人的同意,伊斯蘭教在阿拉伯世界的興起有其特殊的因素,相同狀況拿到同時期的東方,大概沒戲可以唱。作者表明了一個更大的矛盾,那就是當作者描述土耳其的興起與衰敗,夾雜了很不嚴謹的論證,他說明全勝的鄂圖曼帝國是很包容,也受到治下的基督徒擁護,這其實表明了政治手腕與宗教概念並非是並行不悖的手法,當一個國家強大無匹,實在沒有必要再用強硬的宗教手腕來造成國內的混亂,再者當時阿拉伯世界的高度發展,相較之下信奉基督教的歐洲顯得「野蠻」許多,那又何必怕野蠻人來污染阿拉伯的優秀信仰?作者把手段混淆到信仰的本質問題,導致他在後段敘述凱末爾帶領土耳其現代化的過程後,幾乎就不再提起土耳其。這似乎顯示作者本身也有一種心態,認為當土耳其厲行現代化與政教分離,就不能夠在算是伊斯蘭國家?
這種矛盾的心態讀者需要在閱讀的時候多加注意,因為這種歷史傳記的寫法,很容易讓讀者產生與作者相同結論的危險。
再者,作者想要表達阿拉伯世界之所以滿懷疑懼的看待現在西方世界在伊斯蘭的發展,是源自歷史的因素,活生生的證明現在的美國不過是另一種帝國主義的傳承。這種說法只是顛倒歷史的概念,因為帝國主義的本質要去追溯,中古歐洲也可以說阿拉伯世界意圖在歐洲實行帝國主義,迦太基城破國亡的時候,也可以大聲痛呼羅馬赤裸裸執行帝國主義。我們如果稍加思索其中概念,那不過是一種很單純的權力真空就可以解釋,當古老的歐洲積弱不振,強大的東方阿拉伯就想要把權力擴散到歐洲去,現在的阿拉伯衰敗不堪,西方世界自然而然就想把手伸進東方,這兩者之間有何本質的差異?
作者指出阿拉伯的擴張在維也納城下停止了,那麼西方世界的擴張是否也會在今天的巴格達停止?還是要開進德黑蘭?作者顯然的用結果論來看到這些事情,並且沒有進一步解釋,為什麼當土耳其接受了政教分離的概念,就幾乎從阿拉伯世界中的討論消失,這是否意味著作者本身認同,阿拉伯其實只是一種概念,而不是地理的現實?
回到篇頭,作者認為只有雙方互相理解,才可能達成所謂的中東和平,這更是一種混話。今天如果你到阿拉伯世界去問,跨出怎樣的第一步,才可以開啟雙方互相理解與對話的可能?十之八九是說把以色列從地圖上抹掉,這開玩笑啊!但阿拉伯人是否如此想?筆者在此不願意講述太多,以免變成一篇萬言書。
筆者提出兩個問題讓讀者思考一下。在現今的美國,要求講授創造論來替代演化論的人並不少,他們真新的相信聖經的一切,並且希望把宗教的語言以教育的方式深入每一個美國人心中。但為何每一個的法院裁定,以及輿論的方向,都是極力反對這種政教合一的概念?無論當事者怎樣的披上偽科學的外衣,想要證明宗教等於科學的概念,總是鎩羽而歸。這是因為美國為首的西方,已經忘記了信仰的價值與真義?還是他們只是打著宗教外衣的現實主義者?那為何在今天的阿拉伯世界,提倡宗教價值與政治現實合一的人卻多的數不完?
有時候,我們要思考普世價值的意義,光用互相理解這種鳥話是沒意義的。這就跟在台灣,每一個都會說藍綠要互相理解、和解,投票的時候卻可以不管候選人多混蛋,都要頭給同一個顏色的人,有何兩樣?深思其中的意義,其實不難理解從「本體論」出發看事情,會得到什麼結論。
就算如此,筆者還是建議讀者買回家看,這本書就以歷史的敘述與作者的見解來說,對於嚴重缺乏中東概念的國人,仍然是不可多得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