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下個禮拜,我會公布兩個新小說計畫。更新模式與荒滅獵人一樣。而荒滅獵人將在第五章停載,並著手準備重啟。這會是個大工程,可能會比我想得還漫長,謝謝喜歡這部作品的各位。
上一次道格心慌到手心冒汗,是他惹溫莎凡生氣的時候。
他還記得,那次溫莎凡之所以會氣到與他冷戰好幾天,原因在於他堅持不讓溫莎凡參與某場刺殺行動。那天的目標,是設計殺害溫莎凡摯友的承執者。
道格到現在都還印象深刻溫莎凡氣到發抖的模樣。她甚至沒辦法把話一字一句的講好,反倒是脫口辱罵他與薩魯托的時候,那些問候上至父母執輩下至未出生後代的髒話倒是流暢無比。
最近大概是沒辦法再讓溫莎凡的髒話經典重現了。
儘管眼前的女孩大概是不會像溫莎凡一樣那麼誇張。現在的她,已經不像先前所表現的那般懦弱膽小。她看起來很沉穩、很平靜。眼神似乎有一點躁動,也覆蓋著一層理智。她正在嘗試壓抑某股衝動,而她的成長讓她輕而易舉辦到這件事。
道格不是第一次聽見同伴傳回有關瑪洛薩琳的消息了。短短幾週,為何她的轉變如此巨大?
也許,她當時所承受的折磨,等同於當年道格面對的亡國經驗一樣:一瞬之間,平靜的日常人生被重重擊毀。那種試圖想要挽回什麼、卻又無能為力的憤慨,催生出既強烈又危險的復仇意志;但這股意志絕不可能僅憑單人之力便能喚起。它必然是受到某些人的引導、聽從他們更加強烈的憤怒之語,進而受到感染。
此時此刻,道格開始有些擔心這女孩是不是受到了誰的影響才變成這樣。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極有可能是為了向某個人復仇,只因為他的出現轉變了自己的命運,搗毀了她原本安穩的生活──也許,那個人就是他沒錯。畢竟是他在那一夜察覺到弧形石項鍊的意義,是他在那一刻受衝動驅使,只為了讓同胞們能得到微小卻又巨大的一線生機。
瑪洛薩琳隨著假象停下腳步。道格不再止步不前,他鼓起勇氣上前幾步。
當假象告知他「瑪洛薩琳將會來與他見面時」,道格早該做好心理準備了。現在,他重拾微不足道的歉意,以及願意承擔一切責任的態度。不論對方來意為何,他都做好準備概括承受。
「我真意外你會在這乖乖等。」假象道。「我以為你會躲起來……之類的。」
你的目的難道不是要我們在這碰面?道格心想。
狀況有些尷尬了。道格轉頭看了一眼瑪洛薩琳。顯然的,他誤會了。那份理智壓抑的並不是衝動,而是錯愕與意外。
瑪洛薩琳同樣沒料到道格會出現。現在的她正一把將假象抓到耳邊,質問了些問題。
「道格,」勞萊斯湊到他身邊,「她看起來真的很不同了。」
「看得出來。」
「她讓我想起了……溫莎凡。她們很像。都有著不服輸的堅持。」
「也許她本來不需要這麼努力的。」
「什麼?」
道格哼了哼聲,「沒什麼。」
勞萊斯沉默一會,「我希望溫莎凡對你說過的話還沒把你改變太多,老友。至少烏托瑞是不樂見的。」
「我知道。不要拿他壓我。」
兩人止住話題,因為他們都注意到瑪洛薩琳推著假象來到咫尺之間,準備要將話題帶向他們。
「很……意外會在這裡見到你。謝謝你,那天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沒機會站在這裡。」
道格沒有立即回話。他對勞萊斯點了點頭,希望他留他們一點說話空間。起初勞萊斯不是很願意地搖搖頭,直到假象大聲嚷嚷「你可真臭!你們真應該為那座臭洞穴弄個澡堂什麼的!」一邊抓著勞萊斯走向大廳正後方的階梯。
勞萊斯已經察覺到了,那麼烏托瑞更不用說。道格深知自己沒資格沮喪,畢竟是他帶頭讓大家相信「他所相信的事情」。他不能違背眾人託付的意志,但也不能辜負溫莎凡的願念。現階段,他只能盡自己所能的滿足雙方。
「就如你所說,我們會在這裡見面是個意外。那天的事情,也是意外。」
「這個也是嗎?」她亮出項鍊。
道格愣了一會,說:「不。不是……那只是……我們都需要能夠相信的東西,能夠追逐的目標。妳的出現對於我們來說是巧合,巧到難以言喻……對不起。」
「也許你們不知道那天對我帶來多大的影響。還有父親的消失也是。」她說。「現在無論你如何道歉,都很難平復早已對我種下的傷痕……不過現在我不想談關於『我』的事。我本來的目的,只是單純想向巴姆薩諾蒂問一些問題而已。」
「我可以回答妳任何問題。」道格謹慎地回應,「但……抱歉,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已經無力阻止我的同胞將希望寄望於妳。」
「將希望寄望於我。」瑪洛薩琳點點頭,「是的。現階段不單單是你們,連我的人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從來沒想過我的未來人生竟會走向如此坎坷的路程。你們呢?你們是不是也曾經歷過這一切?」
道格不知道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也許在那一夜,她已經聽聞他們身為坎贊希人的傷痛與目的。他們是亡國者、在死境求生的憤怒復仇者。他們累積數年的絕望與悲傷,都決定在這一刻傾發而出。漫長而久遠的怒火,使他們早已忘卻當年的恐懼。
但這都不是用做比較的藉口。這女孩正在經歷類似的遭遇。即使忘了,不代表他不能感同身受。他清楚自己絕對不能裝可憐,絕對不能拿他們的過去來當作是「讓瑪洛薩琳承擔痛苦」的理由,這對她來說是不公平的。
我們沒有道理要讓她同情。
「我們還是提點別的吧。」見到道格遲遲不開口,瑪洛薩琳轉移話題,「關於我父親,你們知道兇手是誰,對嗎?」
「是。他們是我們長久以來的……敵人。你應該見過他們。」
「你說那個教主樣貌的人?」她問。
「他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群看似身體瘦弱的傢伙。他們是咒爪,隸屬於因爾國的地下組織。」
「他們是做什麼的?」
「殺人,或者被殺。不論是光明正大的戰場還是暗殺,他們都會出現。」
提到「殺」的字眼,瑪洛薩琳眼神中顯露出一股擔憂。
「你父親……奧托……或者應該稱呼他的真名:安格奧‧染珀。我猜他們不會殺他,因為他們的主使者……我們了解他。」
「你的話可以相信嗎?」瑪洛薩琳質疑道。
道格點點頭,「我們跟咒爪鬥爭了很漫長的時間。他們的行事作風我們是最清楚的。但即使如此,我們還是打算對此做進一步的調查。瑪洛薩琳,你父親對我們來說一樣很重要。我們這次來到城裡,尋找他的下落也是目的之一。」
「嗯。」瑪洛薩琳短暫露出了欣慰的神情,顯然在「尋找父親」這項任務上,她也遭遇了不少挫折。「我剛剛聽到你提及父親的真名,安格奧……染珀?我不明白,所以奧托‧優希德是他的化名嗎?」
「據我了解,是的。那不是他的本名。他也不是契倫人,只不過契倫本來就不是個太過在乎血統的國家,所以妳應該從來沒發現到差異。有關於妳父親的秘密,其實不光是名字,就連他的真實身分也不單單只是個契倫貴族──他擁有坎贊希王族血統,他曾是王室一員。」
瑪洛薩琳倒抽一口氣,不過她似乎沒有太過驚訝。「果然……」
「妳已經知道了嗎?」他問。
「是。我向我父親的貼身侍衛長詢問過了。他曾伴隨父親一同來到契倫。」她停頓一會,然後對道格露出質疑眼神,「所以……你們尋找我父親的目的……」
道格腦中閃過溫莎凡的臉龐。
「由他代替你,成為我們的支柱。」
瑪洛薩琳倒退幾步,「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說。「我們不再擁戴妳為女王。但,我們依然需要一名王。由妳的父親來承擔。」
「這不公平……」她的語氣逐漸激動,「我只是為了找回我父親,不是要讓他為你所用!我們不是工具!」
我們不是工具。簡單一句話,道格卻聽出背後隱藏了多沉重的情緒。
「我們別無選擇……」
「有!」她大吼,「放棄你們愚蠢的復國大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們已經沒有國家了,什麼坎贊希都注定要成為歷史的一部分!你們早該接受了!」
「如果是妳,妳能接受嗎?」他反問。
「我不在乎!」瑪洛薩琳憤怒的揮動手臂,就好像要否決道格所篤信的未來方向,「那是你們……你們的事情。我與我父親根本不該負起半點責任。他已經逃了,不是坎贊希人!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契倫人,我們只是平凡的文爵家族,才沒有什麼亡國遺族的王室血脈!」
「如果我告訴妳,因爾國打算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妳的國家呢?」道格冷冷回應。
「什麼?」瑪洛薩琳愈發高漲的情緒突然降至冰點。
「這是我們最早就接獲的消息。」道格說,「因爾打算對契倫出手。」
「不可能……」
「是真的。」他說,「咒爪老早就進入這個國家,躲藏在諸努城內各個角落。你們的王城,一國之首都,輕而易舉就被人入侵了。那個夜晚……抱歉,我本來不該提的,但那只是個開始。」
瑪洛薩琳若有所思的望著空氣,接著轉頭詢問:「最近,在我家附近的那些陰影……是你們的人手?」
「是。」
「幾天前,」她說,「我家發生了點狀況。有人入侵我家,而且似乎跟『某人』發生衝突。但是我們沒追查到任何可疑的存在,現場也沒有屍體。」
「這件事我們有得到報告。是我們的人與咒爪起衝突。顯然對方以為自己找到機會可以綁架妳。」道格回應。
「綁架……」
「聽著,女孩。」他說,「危機是真實存在的,而既然妳遭遇到了……很好,這樣妳就有兩次經驗了。妳必須明白自己的立場。」
「我的立場。」瑪洛薩琳盯著他,「一向都很簡單。我要我的父親好好的、活著回來。還有守護這個家。」
「那就與我們合作。我們可以找到你的父親,也能阻止因爾的陰謀。」
瑪洛薩琳倒抽一口氣,雙手交疊胸前、來回踱步。
「我……願意接受你的提議。」她停下腳步。「事實上,我最近正努力爭取聲量。我需要為自己在宮廷會議上謀得一席有力的地位。至少我得讓那些只知道坐在椅子上享用美食的蠢貨們認同我的存在。他們到現在都還在輕視我。」
「我明白,我有聽說。」
「道格……道格?我可以用這個方式稱呼你嗎?作為合作對象?」
「沒問題。」他回答。
「那麼……好的。道格,我想我會很需要那個怪人的協助。他是我所認識唯一足夠親近契倫王的人,他的存在對我來說很有必要。」
「對我們而言也是如此。」道格點點頭。「為了表示誠意與敬意,瑪洛薩琳,我將對等稱呼妳的名字──我很清楚,妳是絕對不可能允許我們利用……擁戴妳的父親成為另一個國家的國王。但妳要明白,這是唯一既能說服我的同胞、又能讓妳避免於成為女王的選擇。唯有如此,我的同胞才會願意出手對抗因爾,畢竟他們一直都是靠著我給予的希望堅強下來。他們信任我;但是在此之前,瑪洛薩琳,我們還不能把太多事情講白,包括這項次要選擇。這必須算做是我們秘密協議的一部分。」
「保守秘密,是嗎?我會的。」她回道。「我姑且……願意配合,直到找到父親為止。之後的事情,就等那時候再說吧。已經沒有什麼事比確保我父親能平安歸來還重要的了。」
「謝謝妳的體諒。」
「別誤會了。我們只是階段性有共同目標而已,不代表我完全認同你們了。即便……我要再一次對你說聲謝謝,道格。如果不是你殺了諾依汀,我根本無法從他可怕的轉變中保住一命。」
不,要說謝謝的是我。
道格怎樣都沒想到,他能從這場對話中得到這麼巨大的收穫。這無關他與瑪洛薩琳將來的合作關係。而是從與瑪洛薩琳的坦誠對話,他更直接地接受到了對方的真實情緒,這反而令他舒暢許多;而這也是他首次將自己真正的想法吐露給溫莎凡以外的人,對方甚至還是個年紀比她小上許多歲的陌生女孩!他意外於瑪洛薩琳的成長與堅強,也難怪溫莎凡這麼看中她。
「那麼作為初次合作的誠意,」道格看著她,「關於假象的事,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盡可能告訴妳。包括溫莎凡是如何刁難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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