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我所尊敬的一位哲學教授,在網路上發表了他對青少年自殺現象的評論,該論調顯然不太受到網民歡迎。
關鍵在於,這類說法把憂鬱看成是一種暫時性思緒,可以藉由意志或信念傾向的扭轉來徹底排除。這直接延伸出的說法是,某某人只是想不開,只是需要開導,只要想通了,一切就會變好。
既然關鍵字是「想」,問題就落在「想對/想錯」上,解決方案自然就是「我來教你怎麼想」。但網民更多地認為,憂鬱來自於不可控的疾病或高壓環境,所以「教你怎麼想」非但無用,可能還有反效果。
然而,我之所以舉這個例子,並不是要批評某些人,甚至也不是要批評「想錯論」。我想說的是,這類情況不時會發生:踏出學院的哲學,會想要幫助他人、幫助社會。有時它確實能提供好建議,但有時效果不明,甚至造成了非預期的效果。
我認為,這很大程度上解釋了「哲學無用論」的起因:主要不是哲學與錢無緣,而是哲學沒有讓夠多的人感到受幫助。
事實上,有很多學科或知識體系都賺不了錢,但只要它確實能夠助人,就不會有人說它無用。相反地,正因為哲學比較缺乏助人的形象,加上賺不了什麼錢,才會有人說哲學無用。也就是說,賺錢本身並非「用」的唯一考量,它只是判斷有沒有用的最後一道防線。
按此思路,討論哲學「哪裡有用」並不足夠,更該聚焦的是「如何助人」。
我相信,我們可以找出許多受哲學幫助的好案例。但至少在現階段,除了學校以外,它並沒有形成固定的認知、效應與機制,所以目前哲學在進入協助情境上,成本和風險並不低。
當然我不是在說,哲學總是無效甚至幫倒忙。但我的確認為,哲學若要踏出學院、積極走向社會,一方面應將「助人」給顯題化,二方面應蒐集各式哲學助人、受哲學幫助的案例,以探索更多的發展可能。
教學可說是哲學助人的重要形式,但就我觀察,學習顧問或知識顧問之類的角色,更能對應到助人概念。《助人的藝術》一書指出,唯有受助者真心感到事情變簡單、問題被解決,才能算是有效幫助。而要做到這一點,施助者常常必須先擔任「歷程顧問」,把當事人的感受、需要與問題癥結徹底搞清楚,而後才能真正對症下藥。
我相信,哲學若要讓更多人感到受幫助,就必須更有意識地去想,自己怎麼發展這類顧問技巧。做為開始,我建議在別人問起哲學系讀什麼時,把重點放在「哲學可以幫助一般人做什麼」而非「哲學包含哪些術語或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