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eet Home》為 Netflix 推出的恐怖驚悚影集,劇情改編自金坎比、黃英璨兩位作家的網路漫畫。故事敘述了繭居族少年車賢秀,在發現了公寓內出現大量的怪物後,決定與鄰居們一同保衛家園。該劇由曾執導《鬼怪》電視劇的李應福導演所拍攝,並請來了好萊塢特效團隊形塑故事中「怪物」的樣貌。《Sweet Home》在 Netflix 上架後,一舉登上了全球排行榜第三位。
片中的背景設定提及,人類之所以會成為怪物,並不是因為外星生物襲擊、病毒感染等原因,而是源於人自身的「欲望」導致。然而,欲望所謂何物?以下將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之。
欲望所謂何物──原欲作為一隻怪物
在電視劇中,「怪物」的生成是依靠人類不斷餵養的欲望而產生,它們是欲望的具象化,是衝破理性層面後全然感性化的自我。在原作中,在男主角身體裡的怪物曾對男主角說道:「我們把本來是身體主人的你們,全都關進用欲望編織的天堂裡了⋯⋯我們是你們的靈魂。」
以心理學家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理論來說,怪物指的是人類無法抑制的原欲(Libido,又稱力比多),是每個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佛洛伊德早期在提及原欲理論時,將此概念解釋為「性驅動力」,而後榮格(Carl Gustav Jung)修正其說法,改為「對生命的驅動力」。
在劇中首次出現的怪物,是住在賢秀家隔壁的藝人練習生,因為工作的關係,女練習生必須忍受長時間的飢餓,最後因克制不住對食物的欲望而成為了食人的飢餓怪物。在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中,女練習生即是為了滿足「生理需求」的層次而成了怪物。相比於女練習生演變而來的飢餓怪物,在電視劇中出現的「蜘蛛怪物」,實際上在漫畫裡是隻追求「生理及安全需求」的怪物。在原作中,當蜘蛛怪出現時,口中會喃喃念叨著:「我…要…活…下…去…」,讀者得以猜測它應該是在怪物橫行於社會後,為了生存而轉化成為怪物型態。
除了低層次的需求外,男主角賢秀則是因為追求「自我實現的需求」而進化。他為了保護社區裡的人們而成了手上長滿尖刺的怪物。回顧於賢秀過往的生命中發生的遺憾,皆起因於「他無法守護身邊的人所帶來的虧欠」。像是為了保住父親的職位,選擇隱忍父親公司裡老闆兒子的霸凌;又或是為了保護同學不被欺負,選擇出手制止霸凌者的行為。但即使為身邊人做了這麼多,他的付出卻未曾得到回報。
與原作不同的是,電視劇並未能深入刻畫每個怪物所承載的內心欲望。比方來說,劇中出現的「黏液怪物」,它的存在是無害且善良的。漫畫裡交代了這隻怪物的產生,是源於一位躲藏在衣櫃裡的小男孩,因為害怕被其他怪物發現而轉變為讓人難以察覺的「黏液怪物」。因此,它的欲望即是不被人所發現。此外,在地下室中休眠的「飛毛腿怪物」,在漫畫裡也有提及它的出身背景。「飛毛腿怪物」生前曾是一位田徑選手,它的欲望便是希望自己的比賽成績能夠超越競爭對手。當它怪物化以後,也成了一隻跑步飛快的怪物。
末日下的人性展現──以心理動力論(Psychodynamics)為分析
在論及末日的作品題材中,必然呈現的是,在浩劫之下的人性多樣性。而綠之家的住民們在災難來臨時,也展現了不同的個人意志。在佛洛伊德的心理學理論中,將個人的精神層面分為「本我」(id)、「自我」(Ego)、「超我」(super-ego)。這三個心靈層次皆可以體現在不同的角色上。
首先,「本我」的形象出現在突然闖入綠之家的不法暴徒上。這些非法闖入者,並不理會社會規範,在社區裡隨意殺戮。他們開著車衝撞進入了居民們的防禦基地後,下車後第一件事便是手拿短刀刺進了無辜居民的身體裡。其中兩位暴徒更戲謔地說道:「不要隨便說要拿槍掃射,慢慢玩弄他們也很有趣啊。」另一位無法控制自我性欲的罪犯,更試圖對女性實施性犯罪。這些犯罪團夥的現身,證實社會體制的脆弱性以及深層的人性之惡,在無法可管的末日情境中,更張狂地顯露出來。而在《屍速列車2》中,同樣也出現了團體結構相似的暴徒團體,他們大都毫無道德,以實現自我目的性為導向。
在「自我」的實踐上,則以社區裡的領導者李恩赫為代表。他能夠完美地把持社會規範與道德底線之間的界限。在團隊中,負責制定社區的行動策略,為綠之家中的「大腦」。
李恩赫在劇中被刻劃為一名典型的功利主義者(Utilitarianism),為了滿足多數人的利益,他可以犧牲掉少部分人的權益。然而,即使他所做出的決策皆是以公共利益為導向,卻經常陷入難解的道德難題。當急於外出尋找女兒的母親懇求他打開公寓大門時,他會毫不留情地拒絕請求,只為了保障社區居民的全體安全,確保不會有任何怪物趁虛而入。儘管他的決策是出於對公共安全上的考量,卻使他必須背負著冷酷無情的罵名。
然而,在漫畫中李恩赫的形象,實際上有著層次上的轉變。在原作中初登場時,他是一名樂於助人的理想主義者(Idealist)。在怪物事件爆發後,立刻組織救援隊在各樓層間進行營救。然而,當他在一次組織行動中,使一名隊員無辜喪生後,李恩赫的態度才轉為保守,利用正在「怪物化」的賢秀,完成多次的危險任務。
最後,「超我」的人物形象,以基督教徒鄭載憲為代表。在一次抓捕怪物的行動中,在出發前,他雖然深知自己可能敵不過怪物的攻擊,依舊慷慨赴死。當變成怪物的警衛先生試圖傷害居民時,是手拿長刀的鄭載憲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至於其他綠之家的住民們,則因為畏懼怪物藏身在圍欄之後,怯弱得不敢上前。最終,他被變身成為怪物的警衛切下了手臂,而後為了保全大家的安全,選擇與怪物一同葬身火海。在這脆弱、渺小的個體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一個人身上存有的神性,即便自知不敵怪物的力量,仍願意為他人獻出自己的生命。
小結
《Sweet Home》將怪物事件的發生背景設定為 2020 年,正同於在現實時空中與疫情作戰的我們。在全球化的情境因疫情緣故而中斷下,半封閉的社會型態將作為觀眾的我們與劇中的末日情節相互交會。正同於劇中的台詞所言:「就連最深的黑暗,也是從最昏暗的光線中消失。」在《Sweet Home》中出現的噬人怪物,正是要讓我們學習著如何與黑暗共處,並在黑暗之中找尋光亮。
全文劇照提供:甲上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