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 你在我心 第一章：自然之灵

看着那个头披淡赭色微卷发丝，身穿一席黑褐色出行服，眼含枯苗望雨的热泪，带着欣喜期盼的笑容向她奔来的女孩，冰雪女王第一次骄傲地伸手拂过她的脸庞，抬起她的下巴，抹去她的泪水，将这个与自己骨肉相连的身躯拥入怀中。这，也是艾莎唯一一次感到春风得意的时刻——她凭借自己所向无敌的冰雪魔法驯服了四灵、阻挡了洪水，拯救了阿伦戴尔，平安的回到安娜身边。

“真的是你吗？”

“安娜！”

“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失去我？你救了我，又一次。”

“是吗？”

“还有，安娜，阿伦戴尔没有被淹没。”

“没有吗？”

“精灵们都同意了，阿伦戴尔理应与你同在。”

安娜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鼻腔中吹出略微不雅的声音，喜极而泣到丝毫不顾形象。艾莎当然不会介意，这是她最疼爱的妹妹。

“我？”

“你做了正确的事，为了所有人。”

“你找到第五精灵了么？”

安娜破涕为笑，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全部。

“你就是第五精灵，你就是那座桥梁！”

艾莎将手从妹妹的肩头滑下，拉起她的双手，几乎要把它们贴在自己的胸口。

“事实上，桥梁有两端，而母亲有两个女儿，我们一起搭起了这座桥梁，我们也会一起坚守。”

“一起！”

安娜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那个极其重要的词汇“一起”！她们十指相扣，直到呼唤艾莎的声音出现……

随后，冰雪女王和克里斯托弗寒暄了一会，风灵从她们身后穿过，艾莎再次转头面带着愧疚地表情问自己的妹妹。

“安娜，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安娜看着冰雪女王忧虑的模样，心中的担忧也被勾起来，回答得小心翼翼。

“……好……”

“你想堆个雪人吗？”

艾莎故弄玄虚的样子使她看起来更加古灵精怪。她们都知道，这句话承载了彼此一起走过的多少辛酸和幸福，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什么？”

在安娜惊喜若狂地神情下，艾莎驾驭着她超强的魔力指导着风灵带回了一团冰晶，冰雪女王抬起手臂优雅地划了一圈后，晶莹剔透的冰晶在安娜面前重新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奥拉夫。水的记忆也赋予了小雪人曾经的回忆，他并没有忘记她们，更没有遗失滔滔不绝的本性……一切回到了过去那个团圆甜蜜的时刻，就仿佛任何艰难险阻都不曾发生……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没做。”

克里斯托弗的提醒让艾莎的心头微微一震，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自然之灵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安娜，只见妹妹同样稍稍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她的男朋友，包括奥拉夫和斯温也如此。看来大家都在等着克里斯托弗宣布那件“还没有完成的事”。只见他单膝缓缓跪下，温情脉脉地望向安娜，缓缓开口，听得出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安娜，你是我生命中最特别的人……”

艾莎光光只听了一句开场白，立马猜到克里斯托弗接下来要说的话。在阿伦戴尔冰冻消融后的三年里，这个男人和她们姐妹俩几乎形影不离，他抓住每一个重要的日子笨拙地对妹妹施展着浓烈的爱意，话里话外都提及过他这辈子非安娜不娶。克里斯托弗一次次当众表白，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感到别扭和多余，好在安娜除了那一分钟幸福得快要晕过去外，并没有过多的表示，这无疑是最值得艾莎庆幸的一点，只要安娜没有戴上克里斯托弗送来的戒指，妹妹便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但现在，自然之灵的内心开始慌乱起来，她赶紧看向妹妹，只见她双手蒙住嘴唇，和书里描写的每一个等待幸福时刻的女孩一样激动得眼眶盈泪、呼吸急促。艾莎的心霎时沉了下去，以往的忐忑被落空的感觉占据了。

“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

克里斯托弗从怀里掏出了结婚戒指，单手递到了安娜跟前。为此他准备充分，内心急切到大难将过便刻不容缓地进行。艾莎不知道该表扬克里斯托弗的痴情，还是为安娜从今以后将彻底属于这个男人而怅然若失。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安娜热泪盈眶地扑进克里斯托弗的怀里。看着这一幕，艾莎觉得她应该感动到不能自己，本想为妹妹嫁给一个好人而欣慰。然而当她听到安娜的答复时，顿时百感交集，脸上一时间闪过无数种神情——失落、痛苦、怅然、解脱、欣慰、激动，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脱口而出的只是一声叹息。最后，她选择把笑容留在脸上，就当是自己身为一个长辈，亲眼见证安娜走向美满而宽慰吧？！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依然荡漾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家相互为和平的到来感慨着、欢喜着。“功劳显赫”的大地巨人显然不会缺席，当他那沉重地步子打扰了艾莎和安娜的团聚后，冰雪女王拉着自己的妹妹，接受了它们的致敬。安娜迫不及待地向马提斯上尉回报着好消息时，北地的居民叶莲娜和赫妮玛琳也来到冰雪女王身边，艾莎暂时将求婚带来的不适感抛之脑后，向她们描述着那片圣神之地的模样。

“阿塔霍兰非常美丽！”

艾莎由衷地赞叹着，巴不得自己能有办法将它的样子呈现在这两位时刻葵藿倾阳着阿塔霍兰的北地女子面前。火灵布鲁尼自从在艾莎这里找到乐子后，它时刻都不会放弃撒娇的机会。当看到风、火、水、地，四位精灵对艾莎的臣服与喜爱时，北地的人们都觉得她不仅是冰雪女王，也是自然之灵，更是复苏了这片阴霾之地的王者。

“其实你属于这里。”

“我曾经发誓永远为阿伦戴尔着想。幸好，我知道了该怎么做。”

冰雪女王的目光随即移向不远处，最后落在安娜身上。

……

最终，艾莎留在了这片神奇而又遥远的土地上，统领着四灵和北地的人民。在这里，她不必担心自己的魔法再对阿伦戴尔和妹妹有什么潜在的威胁；不需要再执行繁琐的王室礼仪，也不必为了接见谁去刻意打扮收拾，更不用面对追求者与仰慕者们眼光中透露着克制的欲望和沉醉的表情。在这里，她与自由并驾齐驱……

做北地的统治者对艾莎来说闲情逸致，她并不需要去操心如何管理这片国度。那里的人们开明、单纯，他们心中敬重女王，时刻信奉自然力量。简单的游牧生活不会消耗过多的资源，也并不需要来自外界的改变和打扰，这里更像是世外桃源。同时，几乎不会有人过问自然之灵的去向，她总是能随心所欲地出现在北地某一个角落。四灵大多时候都围绕在她身边，从来没有惹过任何麻烦。在这样悠然自得的日子里，光阴如梭而逝，不知不觉，两年悄声无息的就过去了……

当一阵风吹过自然之灵的脸颊并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时，她便晓得盖尔来提醒她回去了。艾莎坐在大地巨人的肩膀上忽略了风灵的存在，嘴里自顾自地小声哼唱着。

“……这些时光很珍贵，不能白白让它溜走，我无法让时间凝固，但还是可以从容前行，把握现在……”

她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远处的风景——云层下的光柱转过远处一碧无际的草坡，穿过树林中的灌木丛，海上风来，缓缓荡漾，水面一副欲睡如醉的模样。一声声打击海岸的微波，一层层末上杂立的巨石横在她眼前。海上的明月和落日，林中的浓郁和微雨，是一道无以伦比的美景，自然之灵天天都会看到这仪态万千的天然景色。黄昏的游泛，风轻如羽，水柔如不胜吹拂之力。岸上四周的树叶，绿的、红的、黄的、白的，一丛丛倒影到水中来，覆盖了原本碧蓝的色彩，夕阳下极其艳冶，极其柔媚。降落的金光，到了树梢，散在静置的海面……

盖尔再次绕着自然之灵飞了一圈后，艾莎便知道它已经失去了耐心，于是赶紧收起眷恋的目光站起身来，边整理自己的裙摆，边安慰这个任性的家伙。

“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

风灵吹乱她那白金色的长发后，便向远处飞去。大地巨人托起艾莎，把她放在地面上，水灵应声从旁边的小溪中跃起，自然之灵照例和它亲密地打了个招呼后，骑上它赶回北地人民的驻扎地。当她回到那里时，炊烟袅袅，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忙碌的人们暂时放下了手中进行的活计，礼貌地向她微笑点头，纷纷问好，她不厌其烦地回应着，转而便听到赫妮玛琳娇嗔地抱怨。

“艾莎，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在南海岸，那里有一片悬崖看起来很危险，于是带大地巨人去修整了一下，接着又在海边看起风景。海上的景色真是太美丽了，让人流连忘返，下次我一定要带你去看。”

“好呀！不过，你还是不要跑这么远，会让我很担心。”

“很抱歉，赫妮玛琳。”

从某些方面看起来，赫妮玛琳就好像艾莎的姐姐一样，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把她当作一个还未长大的弱小姑娘，仿佛忘记了她以身俱来的强大魔法。而整个北地，和艾莎最亲密无间的人，也是这位身手敏捷、处事谨慎的年轻女性。

“明天是周五，你该回阿伦戴尔看看安娜了，上两个月你都没有去。”

听到赫妮玛琳的提醒，自然之灵慢慢低下头，回答得有些迟疑。

“哦，又到了周五……”

“艾莎，为什么我感觉最近几次你对于回去阿伦戴尔看望你妹妹表现得不像以前那么积极了？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么？”

“没有，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只是我觉得一回去安娜就要放下所有的国务来照顾我……我怕耽误了她的时间……”

艾莎答复得底气不足，赫妮玛琳感觉到她仿佛在逃避什么，但她不会过多的追问不休。

“嗯，好吧！你看着办好了，我只是怕你忘记日子。”

赫妮玛琳笑着耸了耸肩，站起身走到了火堆面前，照看锅里的食物去了。自然之灵的神情开始有些恍惚，她当然记得自己已经快三个月没回阿伦戴尔了。

每个周五，便是艾莎和安娜相聚的日子。在周末短暂的两天里，妹妹会抽出足够的时间来陪着她。一开始他们窝在城堡里玩你比我猜的游戏，彼此谈天说地。后来，她们会在克里斯托弗的带领下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看极光，并在那里进行简单的露营。但大多时候艾莎会陪着安娜一起去逛阿伦戴尔的集市，两人顺便看望奥肯和马提斯上尉——奥肯在安娜的支持下，将他的旅人交易站固定下来，租了一个地势不错的店面，开起了餐馆。当然像奥肯这样的生意精，能说会道，无论是经营什么自然兴隆，而且只要能卖的，他都不会错过。而马提斯上尉呢？原本安娜想要让他协助骑兵队长马蒂亚斯，共同担任保卫王国的职责，然而他表示自己已经年迈，该把锻炼的机会留给年轻人后，安娜只好赏赐他一栋周边清净、温馨宽敞的房子，让他去过舒适安心的养老生活了。除去目睹这些熟悉的人都过上了好日子，自然之灵还发现了不少变化，总之阿伦戴尔在安娜的统治下变得更加美好。不过在艾莎心里，她最乐意看到的还是来自于妹妹的转变。

如今，她的妹妹已经成长为一位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的魅力女性，就在安娜接过她手中的权杖成为阿伦戴尔的新一任合法女王后，短暂的磨练和得天独厚的天赋使气质与魄力巧妙的融进她原本活泼善良的个性中，因此更加引人注目。许多王国的王子在见识到这位新任的女王后，都被她深深地吸引了，而安娜也借着自己的优势，一点点为阿伦戴尔拓宽发展的路途。

原本这应该是非常令艾莎倍感欣慰的事情，安娜以及王国的变化证实了她当初为阿伦戴尔着想，从而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可是世间万物并不会一成不变地顺着单一的轨道运行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然之灵的灵魂深处，有一股莫名的渴望宛如暗流一般，偶尔激起的浪潮总在扰乱着她的心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能让她时常夜不能寐、食之无味。对此艾莎感到一阵阵寒颤，唯恐再次为即将失去什么而担心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