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不明白這回穆䮶怎麼又一改態度,反倒安靜無聲。
「你倒是說句話啊你。」陳若耐不住寂靜,忍不住出聲。
陳若看穆䮶沒想要說話的意思,自個兒走到地圖前,正想把彎刀拔起時,才發現這回穆䮶準確地將彎刀釘在地圖北方。
「呦,這回還知道東南西北啊?」陳若逮住機會調侃了一番,裝模作樣地湊近看地圖,「上回還射歪到天頂上咧,怎麼、這次不說自己很行了?」
「還用的著我自己說嗎?這怎麼好意思。」穆䮶吐著菸回應。
「‧‧‧‧‧‧。」
『老天怎麼會有人這麼不要臉啊────』
陳若心裡仰天吶喊,這明裡暗裡沒一處能從不要臉的人身上討到便宜,終究還是放棄和穆䮶耍嘴皮子,決定還是假裝看地圖比較實際。
正當陳若仔細看彎刀的落點時,疑惑出聲,「鷹原城?」
「想讚嘆可以直說。」穆䮶起身走向原先丟在一旁的布囊,從裡頭掏出了一個方正盒子丟給陳若,「拿著。」
「我只想掐死你。」陳若生無可戀地反駁,順手接下穆䮶扔過來的盒子,「這啥?」
「訪間流行順路帶回來的。」
「真是『帶』回來的誰信。」陳若加重語氣挖苦,邊觀察盒子,「外頭的圖案出自手繪,顏料粗糙,連盒子的木頭都是糙的,這啥啊?難不成這樣開?」
陳若發現盒子邊有個小鐵桿,稍微輕跩還能轉動,順著喀喀聲響轉了幾圈。
「砰!」
一聲巨響,陳若原本就蓬鬆毛亂的及肩髮,上頭灑滿了彩色紙屑,甚至還有各種顏色的絲帶纏繞在頭髮上,彷彿落入灑滿花瓣水缸裡的落水狗。
「狗娘養的站好!我還不一刀射死你我就不叫陳若!」陳若顧不得頭上亂七八糟的紙屑,隨手把盒子一扔,轉頭就拔了彎刀要丟穆䮶。
「需要我提醒你你本來就只是化名嗎?」穆䮶嘴上不饒,硬是要討個嘴皮便宜,「我還能讓你半個時辰瞄準。」
「穆!䮶!」
「喊了可是沒法瞄準的。」
正當兩人鬧得不可開交,一名長髮女子端著放滿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物品的盤子走向兩人。女子瞧了幾眼兩人的爭鬥,逕自坐到方才陳若的位置,沒打算阻止兩人的意思,反而開始研究起盤子上的東西。
女子研究了半晌,但另外兩人實在是太鬧騰,女子皺著眉頭,朝桌面敲了三聲。
縱使地洞充滿著喧鬧聲,女子敲了三聲卻如同鐘聲般響亮,頓時讓陳若和穆䮶停止下來。兩人望著女子一眼,即便還沒有爭個結論出來,但還是各自回到原本位置決定停戰。
「哥讓我拿來的。」女子對著坐在自己身旁的陳若說道。
陳若用著彷彿要吃人的表情怒視穆䮶一眼,才將注意力放在女子帶來的東西上。
「怎麼都是些次品。」陳若掃了一眼後下出結論,「叫你哥別總是收些沒用的東西行不?」
女子默不作聲的點頭,便起身走到方才他們吵個沒完的地圖前觀看。
「不怕沒人收。」穆䮶隨口回應,「瞎眼人不嫌多。」
「你遲早陰溝裡翻船。」陳若忍不住回頂一句,才開始整理眼前的物品。
原先吵地不可開交的地洞,瞬間安靜了下來。陳若看著物品,穆䮶把玩著菸斗,女子緩慢沿著地圖邊緣仔細觀看,此時誰有沒有說話,直到女子率先打破寂靜。
「鷹原城?」女子唸出破洞旁的城名,望著地圖上唯一的破洞,「為何?」
「最近局勢變化快,會有生意。」穆䮶簡略回答。
雖說國號為建祥,富有祥和之意,前景一片美好。然而皇帝登基晚,經過十六年也都快知天命了,即便這十六年間沒有出大亂子,但人的慾望繁多,總是希望能長命百歲,更何況是祈求萬萬歲的皇帝,自然求仙尋道的事情開始層出不窮,各方勢力也蠢蠢欲動。
人說時勢造英雄,但時勢也得靠人造。
而最快的方法,無非是財力。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能使人成魔。
再好的人,都會為了需要錢而做出各種犧牲,甚至不惜埋葬無辜之人的性命。身處在建祥,反倒成了現今最大的諷刺。
「說道這,最近那些肥羊倒是越來越闊了。」陳若接續著說道,「市集上也開始有人特意舉辦競標,雖然都不是什麼顯眼的東西,但上等美玉好歹還是有。」
「最近舖裡也開始有人短時間把東西贖回去。」女子在一旁跟著說出近況。
「哪些人?」穆䮶放下菸斗,認真望向女子。
「都是半個月前來典當的,七成市集小販、二成客棧藥鋪,最後一成是商鋪。」
「半個月‧‧‧‧‧。」陳若皺著眉在一旁喃喃細語。
「靈雨,留意那一成。」穆䮶收起菸斗起身,順道交代。
靈雨點頭回應穆䮶,也跟著起身。雖然不太明白穆䮶有何用意,但靈雨從小到大,看著自家哥哥和穆䮶、陳若及其他人的做事風格,多少也能推測這種極度平凡的事情,恐怕和坊間流傳的傳說有關。
「先去找哥哥了。」靈雨點頭招呼,便往地洞口方向離開。
看著靈雨離開,陳若起身走去把剛剛摔到一邊去盒子撿起來翻。半晌,便在裡面發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頭只寫了二個字。
『鑄幣』
陳若看著紙條開口問,「靈雨有聽懂嗎?」
「我怎麼知道有沒有聽懂,你何不自己問?」穆䮶反問陳若,便往地洞內一個小凹處走去。
「‧‧‧‧‧‧,就你最先知。」陳若忍不住碎念,一邊嘆氣捏碎紙條,「年還真是越來越不好過了,說好的賺頭呢掌櫃的?」
陳若支肘盯著滿桌次品,面容毫無生氣地隨手拿了幾個,往地洞其他堆成小山的區域丟,開始做些分類。陳若知道有時候膺品師追求的不是錢財,更何況自己待在這也沒有被虧待,有吃有住有玩還有得賺,已經是他們這種小眾才能最大的成就了,但自己也知道,內心那股天生的好奇心,總想發現一些別人無法琢磨的東西,尤其是傳說中的上品那就更吸引人了。
「庸俗。」
穆䮶從小凹處走出,全身已經換下方才一身黑的裝扮。此時的穆䮶,彷彿是外來的商賈人士,一身湛藍色長衣,用著同樣色系的腰帶繫著,而外頭卻是套著淺綠色外衫,就連平日只是隨意綁的半長髮,這次也老老實實的往後梳齊,在腦後紮了小束頭。
陳若望著此時的穆䮶,驚世駭人的裝扮讓陳若皺著臉,嫌惡地說道,「你這衣冠禽獸又想欺負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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