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送的芙莉蓮》(葬送のフリーレン)是一部於2020年才開始連載的日本漫畫,剛剛拿下日本「漫畫大賞」第一名、「手塚治虫文化賞」的新生獎,最近銷量也常常擠進排行榜,人氣急速竄升;如無意外,五月中就可以看到台灣引進中文版。
這部漫畫的開始極為簡明扼要,第一格就告訴讀者「魔王已經被打倒了」,而打倒魔王的勇者一行人雖然成為人們稱頌的英雄,但也在盛大的慶祝後各奔東西,各自過著自己的人生--直到50年後,隊伍成員之一的精靈魔法師「芙莉蓮」再度回到人類國度,永恆不老的精靈發現當年的夥伴垂垂老矣,赫然驚覺自己根本沒有準備好要送別這些重要的夥伴們......。
芙莉蓮(左)就在未能了解勇者辛美爾的心意下結束了這段旅程。(《葬送のフリーレン》官方PV)
《葬送的芙莉蓮》最特別的地方是,雖然故事建立於一個完全架空的奇幻世界中,有龍、精靈、矮人等等所有奇幻常見元素,但是描寫重點卻是在於「感情」,包括對話與理解、爭吵與誤會、甚至是不同人之間不同的相處方式,以及夥伴們長久相處下來所積累的羈絆重量。
只不過,如果真的單純只是描寫人與人的感情,故事建立在地球古代或是現代也都可以成立的;但奇幻故事之所以迷人,就在於能夠探討現實中不存在的議題--本作中,就是永恆不老的精靈與普通種族之間的生離死別。這可以說是承繼了《魔戒》中亞拉岡與亞玟的故事,只不過在《魔戒》中算是一個支線故事,而《葬送的芙莉蓮》則作為全作主題。
在現實世界中,人類也會飼養壽命遠低於自己的寵物;而在面對過與這些寵物的死別後,也有人選擇再也不養寵物,不再面對注定來到的悲傷結局。而在本作中,主角芙莉蓮一開始的心境也大抵類似:她已經面對過太多分別,不再願意敞開心扉,與其他種族維持必要以上的感情。
雖然為了打倒魔王必須要與來自不同種族的高手攜手戰鬥,但芙莉蓮在一同奮戰的過程中,始終和同伴刻意保持著距離,不時強調自己與其他種族的壽命差異,並在打倒魔王後迅速孤身離開。事實上,她自己都認為這就是她的真實想法:和其他種族交往是無意義的,因為他們終將一死。
但直到芙莉蓮實際面對這些曾經同生共死的夥伴們離世,她才驚覺到他們在她心中的分量之重,遠不是口頭上的「終將一死」可以釋懷;而她的一生如此漫長,卻沒能夠花費哪怕百分之一去瞭解他們,直到斯人已逝,悔之以晚。
比起為了不在離別時傷心而故作灑脫,最後卻後悔沒能更珍惜與夥伴們相處的時光,是否一開始就應該認真重視這段難得的機緣呢?於是芙莉蓮再次踏上旅程,但這一次不是為了訣別,而是為了能夠瞭解人們、也更加瞭解自己。
以上幾乎全部都是第一回的內容,網路上亦有正版免費公開可閱讀,搜尋「葬送のフリーレン」即可。本作成熟的畫技、深刻的人物內心刻劃,以及幾乎可說是古典硬核奇幻的設定立刻就深深吸引筆者,
《魔戒》定義了現代奇幻故事的原型,但從《魔戒》之後,幾乎無人能再描寫真正屬於「不老不死」的精靈族(ELF)的故事,多半都只著重在「貌美」這個特徵上,基本成為被物化的對象;更甚而有之,還往往被冠上「守舊」、「老頑固」、「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等等不良印象。
另一方面,「魔王」與「魔族」等等卻是越來越大眾化、人性化,各種幫「魔OO」洗白、反襯人類才是萬惡之源的作品也越來越多。本作中正正相反,魔族就是魔族,鐵打的魔族,毫無溝通的餘地--因魔族看待人類就如同人類看待牛豬等肉畜一般。而人類腳色不僅多種多樣,而且各自有著不同的立場和個性,與主角之間或為友或為敵,都有十分細膩的描寫。
細想一層,《鬼滅之刃》不也是描寫和「鬼」之間非黑即白的生存血戰嗎?這也再次印證,老梗之所以是老梗,就是因為能生存下來。再怎樣的老梗,只要交到適合的創作者手中,依舊能輕易打動人心。畢竟,追求「正義」與「愛」,不就是最老的老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