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哉就這樣一路尾隨著白小石,直到抵達白小石的家。
原來這孩子住在土地廟隔幾條街的地方,如果抄近路的話,從土地廟步行到此只需要五分鐘左右的腳程,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常常可以看到他往土地廟跑了。
只是雪哉對這些調皮搗蛋的小孩討厭得不得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去關注他們,現在雪哉從不同的角度去看白小石,不禁擔心他到底是遭遇什麼事。
這孩子的家就住在這條舊巷子的最底端,可以說是在風水上最晦氣的地方之一,而房子的外觀也就和這條破巷子一般,老舊不堪,斑斑駁駁,不會讓人想多看一眼。
這裡只存在著潮濕、凋零與腐朽的氣息。
白小石用鑰匙弄了好久,才終於勉強打開鏽蝕的門鎖。
門一打開,房子裡就傳來各種不太舒服的氣味,其中以酒精味特別刺鼻。
白小石臉上沒半點笑容,就好像做錯事那樣低著頭,鑽進門縫後就關上門。沒多久,裡面就傳來了男子大吼大叫、摔酒瓶的聲響,就連在外頭的雪哉也被這突來的聲響給嚇了一跳。
接著,是白小石的啜泣聲。
聽到這,雪哉明白白小石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來的了。
對這種根本就沒啥功能的鎖,雪哉一腳就踹開了。
既然都大搖大擺地闖進別人家裡,雪哉自然也不需要特意隱藏自己了。
門一被撞開,凌亂不堪的房子暴露在雪哉的眼前,原來那複雜的臭味來源就是那些堆疊的碗盤以及未清理的垃圾,還有那滿地的酒罐與酒瓶。地上厚厚一層灰塵,櫃子以及窗戶玻璃不知已毀損多久,都長出蜘蛛網來了,看起來也沒有修理的打算。
家門突然被踹開,正要對白小石動粗的男子氣急敗壞地大吼道:「臭小子!你到底在幹嘛啊!」
白小石雙手抱頭,縮在牆邊,滿臉淚水地望向雪哉。
「貓咪怪人……」白小石含糊地說。
「──我是虎!!」雪哉忍不住糾正。
「管你是什麼東西!都老大不小了還裝成這樣子真不知恥,現在居然還擅闖民宅,我叫警察來收拾你──」
就在中年男子大放厥詞之時,雪哉一個箭步衝上前,揪起他的衣領,一把將他給拽在地上壓制,而一旁的白小石嚇了一大跳,但在雪哉的示意之下,趕緊退到安全處去。
中年男子試圖掙脫卻無法,畢竟醉酒醺醺的他根本沒有多大的力氣,不過坦白說,就算是在正常的狀態之下,平凡人也無法從雪哉的手中掙脫就是了,力量相差太過懸殊了。
中年男子慌了,但仍然擺出威嚇的姿態,「我警告你,再不放開我我就──」
無視他的叫囂,雪哉卻揪起他的衣領,齜牙咧嘴地逼近他。
被那不如常人的琥珀色眼瞳近距離地直勾勾盯著看,而且雪哉的嘴角隱約露出尖銳的虎牙,讓中年男子本能地感到恐懼,血液彷彿被瞬間凍結那般,渾身不住瑟瑟地顫抖。
他感受到了,這傢伙恐怕不是人類。
但他不確定自己是醉了而產生幻覺還是怎樣,不過這個幻覺未免也太過真實,挨打還會痛啊!
「你這傢伙,如果膽敢再對這小鬼出手,我絕──對讓你後悔曾經活在世界上!」雪哉盯著中年男子,冷冷地低吼著。
那字字句句的威脅,以及眼神中毫不保留的殺氣,讓中年男子骨子深處直發寒,身體不自覺地瑟瑟顫抖。
但,誰要乖乖被這個來路不明的傢伙給威脅啊!
「我才──」
被壓制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才剛開口想要捍衛自己的尊嚴,雪哉的拳頭冷不防地擦過他臉頰,碰地一聲砸在他右臉旁的地面上。
那瞬風以及震撼人心的聲響,讓他嚇得腦子發麻。
他小心翼翼瞟了一眼被砸的地面,竟看見結實的地面居然出現了龜裂,但雪哉的手可是毫髮無傷啊!這嚇得他發出一聲慘叫,抱著頭直求饒。
「我會看著你的,只要你膽敢再傷害那個小鬼頭,我就──」
「不敢不敢不敢!」
雪哉才握起拳頭,中年男子立刻抱頭求饒。
看他這樣子,短時間內應該不敢胡來了,況且這裡離土地公廟那麼近,雪哉三不五時就過來這繞繞,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可以立刻趕到,並且好好地修理那傢伙一頓。
中年男子根本嚇壞了,抱著頭,直打哆嗦,而雪哉走向白小石。
白小石到現在還是驚恐未定的狀態,雪哉突然的靠近,讓他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但雪哉只是蹲下身,伸手撫摸他的頭髮,只是動作有點生疏而顯得粗魯。
「小鬼,如果你被欺負,立刻跑來跟我告狀,知道吧?」雪哉說著,塞給白小石一枚土地廟的護身符,「你可別說你忘了土地廟在哪。」
這是放在廟內左邊的箱子,供香客自由拿取的小護身符,那個已經放在那裡好多年了,都還沒有發放完畢,上頭有土地神與虎爺的簡陋刺繡,據說是某位工廠老闆贈以答謝的小東西。
面對雪哉意外溫柔的舉動,白小石有點受寵若驚,但還是點點頭,並且將護身符給握緊在手中。
當解決了這件事情之後,雪哉便返回土地廟。
他一回來,發現福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
福德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溫文笑容,「你回來啦,事情處理得怎麼樣?」
看他這樣子,就猜到福德八成已經知道了,說不定還去看了一下,這讓雪哉困窘地搔搔頭,視線看向他處,「算是吧。」
聽見外頭有腳步聲,雪哉和福德下意識隱蔽身分。
原來是剛剛那個小鬼頭又跑回來了。
他雙手似乎捧著什麼東西,踏進土地廟時,有點緊張地東張西望。
還擔心這小鬼該不會恩將仇報,還特地跑來土地廟惡作劇,但他只是墊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將雙手護著的東西給放在空蕩的供桌上。
那是一盒被捏得稍稍變形的巧克力紙盒,但包裝是未拆的。
「謝謝你。」白小石丟下這句話,就紅著臉跑掉了。
待他走遠,雪哉拿起白小石留下來的巧克力盒子。剛剛白小石說的話,雖然僅有短短的三個字,卻令雪哉感到滿滿的暖意。
福德也看出雪哉的表情變得柔和,不禁莞爾,「看來我們多了個小信眾呢?」
雪哉挪開視線,看似不在乎,卻內心雀躍不已。
因為,他找到報恩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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