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墨量
學生2022/08/10的學習記錄中說:
本週練習「客喜而笑」四字。
本週對於沾墨有個體會,若要一次寫多個字,原有的沾墨方式(甚至墨磨的濃度等等)必須要調整,這不是單單的一個字沾0.1 cc(舉例), 4個字就沾0.4 cc這麼簡單,且莫說能不能寫4個字時就一定有把握沾到4個字的墨量,就算是有把握沾到相應的墨量,真正運筆到最後,還是不容易讓最後一個字寫的飽滿俐落。更何況一般來說,即使沾到相對應的墨量,運筆過程在第一二字容易消耗掉大半的墨,剩下的墨還是不足以運到最後,下墨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均速的,所以單單改變沾墨的量是不夠的,這種狀況還是在不改變筆本身的變數之下所體會到的,如果換了筆、紙等工具,那應該更複雜了,這很有的研究!
這個學習記錄滿重要的,因為有實踐、體會、思考,並考慮到了不同紙張毛筆的可能影響。
從教學的角度,我很好奇他為什麼會這樣思考問題,所以上課的時候先問他平常的工作是什麼,因為工作的性質會影響一個人的思考習慣。
這位學生是電腦公司的主管,主管電腦程式的製作整個,所以,在管理上很重要的就是要「建立標準」,有了標準,大家的工作才能協調。
這樣就可以很清楚為什麼他會假設「一個字沾0.1 cc(舉例),4個字就沾0.4 cc」。
表面上好像是對的,事實上有問題。
在楷書階段,一般都是一個字沾一次墨,在到了行書,沾一次墨要寫多字,因為行書的書寫速度快,更重要的是字與字之間的行氣要連貫,所以不能停下來沾墨,如何沾一次墨寫多字,是寫行書非常重要、但也是很困難的技巧。
如果按照學生這樣的思考,「一個字沾0.1 cc(舉例),4個字就沾0.4 cc」,實際上會出現許多問題,例如如何保證可以做到「一個字沾0.1 cc,4個字沾0.4 cc」?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因為沾墨的時候大都是憑感覺,很難定量,這麼細微的量,徒手沾墨不可能做到定量。
其次,如果根據字數的多寡來沾墨,就會出現墨量的很大變化,筆中的墨太多,即使是寫行書,寫下去也會洇(除非用熟紙)。例如王鐸寫字,往往沾很多墨,然後寫數字或十數字,一直到枯筆還在寫,所以王鐸的作品常常是「洇、洇、正常、正常、乾、更乾、枯、幾乎沒墨」這樣的墨韻效果,然後再重複上述的步驟與效果,所以看王鐸的作品,可以輕易看到他在什麼地方沾墨。
王鐸的沾墨方式是「過多寫到枯」,因為他技術熟爛,所以有一定的美感,寫字沒那麼熟的人這樣沾墨,一定是滿紙洇,或者是濕濕乾乾,沒有美感可言。
所以學生「一個字沾0.1 cc,4個字沾0.4 cc」的設想是錯的,為了避免學生在錯誤的方向上耗費心力時間,所以我會立刻修正。
修正的方法是:首先,根據紙張 毛筆、書法風格,找到最好的沾墨方式,也就是寫出來的第一個筆畫,要做到不洇、不乾,而且能夠烏黑飽滿,一直到整個字寫完都這樣,其次,可以在相同的墨韻下,寫3-4字。如果是小字,用同樣的方法,則可以一次沾墨寫到10-15字。
要做到以上的書寫效果,在寫字的技術上要一、能夠熟練,二、寫字要八面出鋒,要隨著筆畫的進行翻轉毛筆的方向,三、要能夠細心掌握寫字時筆畫之間的節奏變化。
以上的第二、三項是極為困難的技術,即使現在有許多書法視頻可以參考,但沒有一定基礎與經驗,還是「有看沒有懂」,寫字技術的巧妙變化是看不到的,既然看不到那樣的技術,當然也不可能做得到。
花了將近半小時說明完,學生的收穫自是不小,然而如果要做到,需要幾年的時間去鑽研、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