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襲來,病家大多愁容滿面,但有人樂觀以對,因為深信人體自有治癒力。感冒症狀,如發燒、流鼻水、咳嗽、聲音沙啞、甚至腹瀉,輕則渾身乏力,恍恍惚惚,重則住院挨針。要是噩運當頭,甚至一命嗚呼,因此面對感冒,絕對不可輕忽。
記得童年時期,我祖父熱衷於蒐集藥材,抽屜裡不僅有人參、羚羊角,更有瓶瓶罐罐的西藥。雖然不識字,但對於藥品頗有獨到的見解。只要一感冒,他總是磨磨羚羊角,讓我退退燒。
可惜他晚年懶散異常,便宜行事,只要發燒流鼻水,每每求助於感冒糖漿,這種西藥逐漸變成飯後甜點,久而久之,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他相信西藥能夠速戰速決,只要我得到流感,總會順手給我幾顆藥丸,但一吞服後,腦袋總是昏昏沉沉的,隔天只好把剩下的丟掉。
人在成長過程中,總會當起「白老鼠」,畢竟一生病,難免打針吃藥,歸根究底大人相信這是藥到病除的不二法門。只要進診所,我總會跟護士吵架,看到她手上拿起針筒,立馬想到皮肉之痛。小孩子處於大人的逼迫下,只好乖乖就範。後來上了台北求學,身體的抵抗力漸漸增強,罹患感冒的機會大為降低。
西方治療流感的歷史
兩千多年以來,西方世界治療流感的方法就是「放血療法」——將人體的血液、毒素、病原體排出體外。放血療法並效果不佳,而且極其危險。美國首任總統喬治 · 華盛頓卸任後不到三年,便躺在床上。他歷經四次放血,最後一次是在死前幾個小時。
「我要去見上帝了。」華盛頓對秘書說。
「他死於缺血和缺氧。」他的家庭醫師桑頓說。
到了20世紀,有些醫生強調,瀉藥能治療流感。有些則推薦阿司匹林,但服用過量後,起先是耳鳴,繼而出汗、脫水、呼吸急促。嚴重的話,體液湧入肺部,接著進入大腦,導致腦水腫,結果意識混亂、昏迷、甚至死亡。1914年,西班牙爆發大流感,許多人一命嗚呼,並非流感,而是阿司匹林。
奎寧水登場
19世紀末,英美和歐陸流行以「奎寧水」為治療流感的藥物。當時,藥廠在報紙大打廣告,宣稱:「可以治療感冒、痙攣、流感、改善食欲、讓臉頰恢復紅光、淨化血液、從而變得充滿活力。」但服用高劑量的奎寧,會引起視力問題、甚至導致失明、耳鳴和心律不整。
值得一提的是,美國名醫詹姆斯 · 亨里克,未必像傳統醫生用藥,他提出大膽的看法:「大多數治療流感的醫生,都是基於付錢的觀察和有限的經驗而進行治療的,他們忽視一項事實,那就是疾病本身是有局限的,人體常常能夠自癒。」
他進一步建議,隔離、戴口罩、以防止傳染;讓病人多喝水,以防止脫水;還要多多休息,少量戶外運動,多呼吸新鮮空氣。亨里克的說法深得我心,因為早年罹患好幾次感冒,能夠安然無恙,跟他的觀點不謀而合。
要是症狀未能減輕,難免要想想對策。有一陣子,身邊會有兩項利器——「甘和茶」和羚羊角。只要一感冒,流起鼻水,趁未發燒前,就立刻用生薑片、紫蘇、蔥段熬煮甘和茶。喝了幾碗之後,便藥到病除。這種茶葉是十幾種中藥煉製而成的,但台灣並沒有進口,有時候會託香港朋友帶幾包。記得一位香港朋友說,他阿嬤提到它是老港人的治感冒良方。
肝火上衝
多年前,老媽來台北住一段時間,不幸感冒,加上咳得很嚴重,一連看了兩位西醫,並沒有改善,可怕的是,一到晚上,咳得好像要把肺炸開來。這一來,她老人家一副末日快要降臨的表情。靈機一動,突然想到祖父生前留下來的那一隻羚羊角,於是買了一片磨刀石,沾水磨一磨,再用咖啡濾紙篩掉雜質,結果喝了五碗,病情乃漸漸好轉。看來奇跡總是跟記憶結合在一起。
汗法逼出寒氣
老媽提到,童年時期,台灣剛剛脫離日本時代,經濟狀況不好,農村缺乏藥物。但老百姓自有智慧,對抗病氣。要是罹患「寒症感冒」,每每先喝下兩碗地瓜稀飯,然後躺在床上蓋上三條棉被,過了一段時間,身體發汗之後,病情便逐漸好轉。
泡硫磺水也可以發汗——二戰之後,台灣缺乏醫藥物資,窩居鄉下的病家一罹患感冒, 這也是中醫所強調的汗法。中醫的藥方,如葛根湯、麻黃湯、小青龍湯,有麻黃、桂枝,每每有發汗之力,其功能就是要逼出寒氣。多年前,剛好寒氣襲身,鼻子如水龍頭,鼻水簌簌而下!當時,覺得身體太虛弱,不敢服用小青龍湯,改用泡澡, 一進澡盆,泡了十幾分鐘,渾身大汗淋漓,隔天再重複一次,結果不藥而癒!
日本人管治病叫「鬥病」,意思是說,要跟病魔長期開戰,本身要具備一定的功力。以推理小說來形容,病魔如同犯人,治病如同偵探破案,知識、臨機應變、邏輯思考,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