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中求同，同中有異——讀孟樊截句〈夢〉

【截句原作】

〈夢〉作者：孟樊

（黑貓在夜的雪地上行走）

（像隱形者的腳步）

（夢的斜波來回底搖擺）

（親愛的，你在哪裡？）

【解讀】

完形心理學（Gestalt Psychology）歸納出「相似律（similarity）」、「接近律（proximity）」、「連續律（continuation）」、「封閉律（closure）」等視覺原則，截句書寫其實也蘊藏著類似的規則，例如《孟樊截句》裡的〈夢〉：

（黑貓在夜的雪地上行走）

（像隱形者的腳步）

（夢的斜波來回底搖擺）

（親愛的，你在哪裡？）

截句〈夢〉是由詩集《S.L.和寶藍色筆記》中的三首詩「集句」而來，第一、二句取自〈自畫像四幅．之三〉，第三句源於〈致美麗的哀愁－－曾淑美〈哀愁〉讀後〉，末句則是〈霧中貓〉。出自不同詩作的句子，因為使用括號的共通性，進而成為一體，也就是完形心理學的「相似律」，具備類似元素的物件會被視為同一類。中間的換行讓詩作分成兩段，前三行一組，後一行一組，亦即「接近律」，人們會把靠近且相似的物體當成同一類。

這首詩不只是形式上有相似性，文字本身更是有所呼應，因此看似相似卻又有所不同，「黑貓」與「夜」皆是黑色的，「隱形」表示無法被別人看見，自己的「夢」同樣是旁人看不見的，此外，前三句的行走、腳步、搖擺，都是移動的暗示。整首詩四行詩句就像電影的四個分鏡，一開始貓在雪地走過，緊接著不見貓、只見腳印，到了第三幕，夢在詩中人半睡半醒間來臨，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一段一連三句的動態描摹後，第二段筆鋒一轉，拋出「親愛的，你在哪裡？」的問句，轉為內在世界的刻畫，至於這道問句是含蓄的低吟或者聲嘶力竭的吶喊，就留待讀詩的你細細品味了。

——發表於《吹鼓吹詩論壇》第38期（2019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