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的捷運車廂總是有種濕氣朦朧的感覺,潮濕的、不耐的、煩躁的空氣,填滿每一個縫隙,充分發揮水無孔不入的特性,把每一個逃生口都堵得紮實。
文湖線的車廂又特別小,他的球鞋已經被從陌生人的雨傘滴下的雨水浸濕了。
好不容易經過多人下車的一站,他終於能坐下。雨天真的令人煩躁,他估量著明天晚點上班,避開通勤人潮。
仰頭舒一口氣,他注意到斜前方的動靜。
有個人在摺雨傘。
不是胡亂把摺疊傘綑起來,那人動作細膩地拉平傘面,將每一折沿著摺痕拉整、撫平,再一片片疊在一起,最後輕巧地繞過捆繩,黏好魔鬼粘。
他看著對方拿出雨傘套,輕鬆地將雨傘滑入其中,周身的平靜氣息在這煩悶的車廂裡中顯得格格不入,所以特別引人注目。
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是否也注意到了對方,卻發現所有人不是在偷時間補眠,就是在看手機。
沒有一雙眼睛是有生氣的。
彷彿在這個空間裡,只有他,和那摺雨傘的人,存在。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回到那人身上,黑色的後背包被放在腿上,黑色帽踢外罩一件刷白牛仔外套,球鞋保養得很乾淨。
想看看對方露出口罩外的長相,他的視線逐步上移,自脖頸兩側擱下的過肩長髮,黑色口罩,較長的眼尾和專注的深瞳,等等…
他先是微微驚訝,接著一陣窘迫。
慌忙低下頭,拿出手機胡亂按了一通。
當他正以為是個不顯眼的社會觀察家時,對方也在看著他。